无用之美

　　□江育彬

　　喜欢钓鱼的朋友把钓到的鱼儿全部放掉，喜欢摄影的朋友冒着严寒，蜷缩在山上，只为一个日出的镜头，喜欢美食的朋友跑到几十公里外，只为一口风味小吃……

　　做那些看上去无用但有趣的事，有意义吗？

　　用世俗之眼光看，基本都属“无用”。那什么是有用？简单说来：能赚更多的钱、住更好的房子、开更好的车子，这才是有用的。有用，有时候成了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准。

　　比如一个人喜欢看书，会被问：你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读书和没有读书还是有区别的，就好像到了春天，看到盛开的桃花，就明白了什么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到了夏天，看见荷塘，便知道了什么是“接天莲叶无穷碧”，什么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到了秋天看见黄叶纷飞，便会想起“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到了冬天，下起了雪，便知道了什么是“晚来天欲雪”，什么是“风雪夜归人”。

　　周国平说：世上有味之事，包括诗、酒、哲学、爱情，往往无用。吟无用之诗，醉无用之酒，读无用之书，钟无用之情，终于成一无所用之人，却因此活得有滋有味。

　　清代项廷纪说：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一生中要培养些其他的兴趣爱好，做些自己喜欢但和工作没多大关系的事情，才能让自己这一生丰富多彩。在这方面，古人早就给我们做了示范。

　　穷得揭不开锅的颜回告诉我们，穷点怕啥，一箪食一瓢饮，舒服着呢。王徽之乘兴访友，风雪之夜赶路到了戴逵门前，觉得兴致过了，转身就走。放着好好的县令不做，跑去种菜的陶渊明，苗儿长得不好还能得意洋洋地说“草盛豆苗稀”。吃荔枝、发明“东坡肉”并不能改变苏东坡的政治命运，但人生的乐趣在于“竹杖芒鞋轻胜马”的轻快，更在于“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达。还有动不动就“三杯两盏淡酒”“浓睡不消残酒”的李清照，在意的是枕上诗书、门前风景。金圣叹被砍头时和监斩官开玩笑说：豆腐干与花生米同嚼有火腿味，这是何等的潇洒！

　　周作人在《北京的茶食》中有一段话：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我们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虽然是无用的装点，却是愈精炼愈好。

　　我们看书、种花、养鱼、下棋、看云、听风……那些看似无用的经历，正是我们区别于别人的意义。因为我们感受到其中的无用之美。

　　我们穷尽一生所追求的那些“有用”的物质钱财，最终能留下什么呢？相反，那些看起来无用却有趣的事情，或成为此生最好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