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发故居“承德第” 危健峰 摄 |
文/羊城晚报记者 危健峰 在中国现代文学和艺术史上,李金发以诗人、雕塑家的身份出现,但他也写过小说、拍过电影,也曾携笔从戎、从政、从商,无论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他在当时的开创性都是毋庸置疑的。为此,羊城晚报记者特地专访了嘉应学院文学院副教授、文艺学博士张劲松。 羊城晚报:李金发的诗歌是“中国象征诗歌的开山者”,这样的评价在当时语境下有怎样的意义? 张劲松:20世纪二十年代的中国诗坛其实已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百花园,已经有文学研究会的“人生派”和创造社的“浪漫派”的诗歌实践,还有小诗派、湖畔诗派和新月诗派等,而李金发的诗歌属于早期象征诗派的代表。自此,在诗歌的写实与抒情之外,又开辟了象征主义的第三条文艺传统,这是中国现代派文学的源头,无论给予多高的评价也不为过。 “中国象征诗歌的开山者”的说法其实只是当时众多评价中的一种正面评价,因为语言文、白、洋夹杂,欧化严重,内容又晦涩难懂,所以李金发的诗歌一问世就面临着两极化的臧否与纷争,即使到了他离世的时期,主流文学史的评价还是如此,个中原委当然很复杂。有些实验性的先锋创作是超越当时语境的,既然是开路的文艺先锋,遇到或肯定或否定的褒贬声音都应该被看作是题中应有之义。大浪淘沙,作为从西方象征主义诗歌阵营盗取火种者,现在李金发已经毋庸置疑地稳居“中国象征主义诗歌之父”位置。 羊城晚报:李金发的诗文曾多次写到故乡的场景,并通过一些意象进行表达,他为何会形成如此独特风格? 张劲松:每个人都有自己地理意义上的故乡,写作时相应亦有精神上的原乡。写作时童年时候见过的自然物象和乡土风物不自觉地会诉诸笔端形成意象,李金发也是如此。作为一种精神资源,乡土意象肯定是他创作时不可或缺的一环,何况他还亲自搜集整理了家乡山歌集《岭东恋歌》。但我们要注意的是,乡土意象肯定不是唯一的一环,他的精神资源是多元的,如美术的影响、文学资源上更是一连串的中西诗人和文学家的影响,单意象来说就有“荒原”意象、“城市”意象、“微笑”意象、“死亡”意象、“黑夜”意象、“雨”意象、“色彩”意象、“舟船”意象、“上帝”意象等等,有些意象确实是我们的文化里缺失的。 羊城晚报:李金发的雕塑具有怎样的艺术特征?他的一些理论著作对后世产生了哪些影响? 张劲松:李金发的专业是现代雕塑,回国后也一直在各校从事雕塑的教学与美术院校的管理工作,在雕塑方面他崇尚的是具有“高贵的单纯与静穆的伟大”(温克尔曼语)之审美理想的古典写实雕塑,从整体上来说,其近30来座雕塑作品具有构图分明、造型严谨、比例精确、含蓄柔和、凝重朴实的艺术特点。 另外,李金发还在各类文艺杂志上发表了大量的文艺类文章,对社会进行审美教育和艺术引导,他在艺术的本质论、起源论、创作论、价值论方面都有融合了各派理论后的自圆其说观点。整体来看,李金发的文艺观有一定的“贵族化”倾向,也有些偏于表现论与理想主义,表现在实践上就是其文艺创作并不会为了迎合现实的需要而迁就或妥协,在艺术教育方面也是坚持己见,如1936年在主政广州市立美术学校期间,因大刀阔斧的教学改革而饱受争议。这种不为世俗所动的胆识,坚持自己的审美理念和教育观念的文艺实践无疑是可贵的,即使在有些方面并不能尽如人意,但其在中国现代雕塑艺术之路上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改变了人们的雕塑观念。 羊城晚报:目前对李金发的研究有什么新的方向和发现? 张劲松:现在在知网上输入篇名李金发,能够查询到303条结果,其中2023年2篇,2022年7篇,2021年10篇,2020年4篇,最早的是1983年1篇;被引次数最多的前三名都是发表于《新文学史料》上的文章,谢冕《中国现代象征诗第一人──论李金发兼及他的诗歌影响》(2001.5.22)17次,孙玉石《论李金发诗歌的意象构建》(2001.5.22)15次,丘立才《李金发生平及其创作》(1985.8.22)14次;下载次数只有10篇超过1000次,最多的也只有1858次,其余都是1000以下。由此可知,李金发研究从来不是热点,现在来说,其诗歌似乎只有文学史价值了,社会上的普通读者可能很少会去阅读其诗歌。这与其诗歌的可读性以及身份的流变性相关。 至于要想有新的发现与新的研究方向,无非是史料出新与视角出新,如知网最新的一篇凌孟华《鲁迅藏李金发诗集二种疏考》就算是史料出新,这是比较难的,因为史料有限;而视角出新可能相对容易一点,因为从理论上来说,视角是无限的,如诗人或艺术家之间的比较研究,雕塑和诗歌的影响研究等等,可能就比较容易把握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