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

　　□温丽容

　　俗话说，无客不住山。客家的山水草木似乎都带有一股野性，田野上掠过一阵轻风都是山的味道。

　　在梅县区松源镇黄坑村，山道蜿蜒。山间梧桐花胜雪，路径山花时时新。布惊花、苦楝花、紫云英、野姜花随处可见，我看惯了山里乡村本来的样子。村中的大院子里，密密麻麻种了一百多盆繁杂的花草。或许是经年累月的晨昏日落，看惯庭前花开花落的缘故，渐渐地于无声处似有所悟：晨钟暮鼓下的花，静默淡然，神情清秀；乡野山岚中的花，摇曳生姿，掷地有声！

　　茶花盛开，无论是粉红还是艳红，花瓣重重叠叠。李渔曾经赞它：“得此花一二本，可抵群花数十本。”白先勇也钟爱它：“百花中我独钟意茶花……即使不开花，一树碧亭亭，也是好看。”茶花开，或雅洁，或浓丽，俏生生、娇滴滴，惹人怜惜！茶花落，或慷慨，或决然，雄赳赳，响当当，壮士不复还，不屑依依不舍，不见缠绵，“啪”的一声，像掠过心头的裂帛，触目惊心。特别是满树茶花接连大朵地坠落，“噼啪”之声惊天动地，仿如“断头只当风吹帽”。如此落英缤纷里，它落下依然鲜艳艳，撼人心魄。热烈如此，决绝如此，这便是茶花。

　　栀子花开时，洁白的花朵清纯迷人、浓郁的花香能让人打喷嚏。刘禹锡的“色疑琼树倚，香似玉京来”，是对栀子花花容花姿花香的最美咏赞了。然而栀子花谢时，花朵要么慢慢变黄，要么烂成泥污，掉落的花朵“噗”的一声烂如“耙耙”，臭气熏天，令人作呕。花开曾有多香多美，花落就有多丑多臭。

　　百花之中，我最爱莲花。天井下的两缸荷，从“小荷才露尖尖角，”到“荷尽已无擎雨盖”，诠释了莲花的品格。周敦颐的《爱莲说》“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更是莲花的真实写照。莲花开，“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莲花落，“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莲花瓣瓣，落在缸里犹如一叶叶扁舟，偶遇风狂雨急之际，自有“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的优美诗韵。我爱粉莲，清奇淡泊迎风笑；亦爱残荷，风骨细瘦精气神。

　　茶花落得慷慨悲壮，栀子花败得形如“污淖”，莲花凋零风骨依旧凛然之气。

　　院子百盆花，春夏秋冬各不同。花开美丽，是风景；花落从容，亦是风景。花开花落，亦是人生的风景。我想，心中栽下花种子，自有心花开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