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为标 早餐时,手机突然隆重响起,原来是大姐打来视频电话,要我们一家老小早点回家过年。大姐的电话像引信一样,点燃了我对故乡潮水般的思念。 我生长在南方一个偏僻的小镇。家乡的春节,离不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漫天璀璨的烟花,空气中飘荡着烟熏腊肉和“年年有鱼”的味道。乡邻们大摇大摆,拎着从集市买来的草鱼、鲢鱼等年货往家里走,逗得路边嘴馋的猫咪、土狗寻味而至。孩子们穿着花花绿绿的新衣服,挨家串门炫耀显摆,不时从口袋里摸出花生、糖果和小朋友交换,稚嫩的嬉笑打闹声,演绎着节日里的人间至味。 除夕那天要大扫除,老家叫“打扬尘”。母亲围一条围巾,头戴一顶草帽,把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打扫高高的屋顶。正屋三间黑黢黢的小瓦房,以及和瓦房连成“丁”字形的两间土坯房是厨房和储屋,堆满过冬用的柴禾和五花八门的坛坛罐罐,昏暗阴沉、积满灰尘。母亲挥动着双臂,一间一间地打扫。我帮着打下手,收拾横七竖八的桌子、凳子、大盆、小桶,让它们各就各位。 多年前,父母住进了新房,比我城里的房子还宽敞,但儿女们却都不在身边。腊月一到,就掰着指头数日子,盼着我们回家过年。在家里摆上了仙客来、百合花、蝴蝶兰等,绿叶红花交映,将喜庆的氛围拉满。 每逢佳节倍思亲。兄弟姐妹像收到集结号一样,千里迢迢飞回父母身边。因为无论我们生活在天涯海角,还是扎根在城市有多深,都永远改变不了自己是故乡的孩子。父母更是大费周章,早早为我们张罗丰盛的年夜饭,这是过年的重头戏。仿佛在此之前,我们吃过的千百次饭,不过是为了完成此刻重逢的伏笔,只是为了圆一个阖家团聚的心愿。 一家人将一张大圆桌围成一个更大的圆形。桌上铜锅小炉、腊肉香肠、红烧肉、剁椒鱼头、炖鸡烧鸭等摆得密密麻麻,红酒、白酒、啤酒任选,场面看上去有些“铺张”。家人们吃着香喷喷的饭菜,个个抹着油嘴意兴阑珊,其乐融融陪伴在父母身边,所有的离愁别绪,都在这一刻解锁治愈。 举杯转圈敬父母,兴起高歌放声唱。父母精心烹制的这顿年夜饭,像永远不会散场的宴席,将血浓于水的亲情凝结在一起。 喝干,再斟满,今夜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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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散的宴席
来源:羊城区域
2024年02月27日
版次:ZA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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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侯为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