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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的肩头荡秋千

来源:羊城区域     2025年04月18日        版次:ZHA12    栏目:    作者:刘能燕

  □刘能燕

  

  前段时间,父母回老家的老屋整理东西,翻出许多旧物,拍照发到家里的微信群,问我是否还记得这些东西。这些物件年代不算太久远,我不负所望,都能回答得上来。但是,父母还是如数家珍地讲述着那些东西和我们的过往,就像在洗去附着其上的一层厚厚的尘土,经一一晾晒后再次收藏。

  在父母的众多介绍里,他们却忽略了一件物品,那就是箩筐,他们只记得箩筐里装过的红薯、花生、萝卜等,却不记得曾经也经常装着我。

  奶奶有五个儿子,自然而然有好几个跟我差不多大小的孙儿孙女。母亲担心奶奶照顾不过来,舍不得把我丢给奶奶,于是农忙的时候,她总是走到哪就把我带到哪。那时候,箩筐就成了我的专属座驾,所以,拼凑出的很多儿时回忆,是在母亲的肩头度过的。

  我记得母亲每次都会在我的专属座驾里,铺上坐垫,准备好一个水杯和草帽。她一边挑着我,一边给我讲故事。坐在箩筐中的我,觉得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母亲个头不高,有些黑瘦,但人显得特别精神,那时候她还扎着两根麻花辫。她挑着箩筐时,总是一只手搭在扁担上,一只手紧紧地捏住箩筐上的绳子,防止箩筐发生较大振动时,我的头会撞在箩筐上。我看着母亲的侧脸,她两边的辫子随着步调,在她的确良花衬衫的肩头来回飘荡,就像是被花吸引的蝴蝶。那时候的母亲是那么明艳美丽。后来听父亲说,他当时就是被扎着两根麻花辫的母亲所吸引。可现在母亲的头发早已花白,剪成了短发,虽然她时常染成黑色,可白头发总是跳出来与她争执岁月的无情。

  母亲就那样挑着我,在田间地头来回穿梭。所以小时候,我是见惯了田间地头的野趣的,比如在油菜花地里追蝴蝶,在种红薯的地里翻蚯蚓,在稻田里捉泥鳅,在小河里网河虾,对我来说,都是屡见不鲜。大自然成为我天然的游乐场,相比现在我四岁的女儿,我的童年好像更宽广、更有生气。

  坐在箩筐里的我,毕竟年岁较小,有些记忆是模糊的,但有一件事我却记得很清楚。有一次母亲挑着我去距离较远的地里挖红薯,那天她发挥失常,没有准确估量红薯的数量,结果造成我和红薯“势不两立”的情况,如果要放下那么多的红薯,我就不能坐在箩筐里,可路途较远,又不能让我一路走回去,这让母亲一下子犯了难。

  不过聪明的母亲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她把一个箩筐里的红薯堆成了一座小山,另一个箩筐里的红薯整成平地,我就坐在这个箩筐里红薯的上面,母亲叮嘱我要牢牢抓住箩筐边,要不然容易掉下去。我倒是一直没有掉下去,对面的红薯却经常滚下来,似乎发泄着对母亲的不满。母亲倒也不恼,红薯滚下来,她就趁机停下来休息一下。可我那时候哪里懂得母亲的辛苦,只知道一直催促她赶快回家,喊着说:“饿了,饿了。”

  晚上吃完饭,我看到父亲给母亲的肩膀抹药,才知道母亲的肩头已经磨破皮了。可第二天,她照样用箩筐挑着我去奔赴她心里的美好生活。

  当我跟母亲说起她用箩筐挑着我去田间地头干活时,她有些诧异,想不到我还记得,因为对她来说,那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她不知道,我坐在她肩头的箩筐里荡秋千的那些旧时光,总是飘进我的记忆,温暖我的心房。如今,岁月早已把箩筐磨成了记忆里的旧船,而母亲,仍是那个稳稳托住我的摆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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