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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束般的恋爱》 |
文/胡广欣 鉴定对象：《花束般的恋爱》 上映日期：2月22日 《四重奏》之后，编剧坂元裕二以“金句制造机”的形象为国内观众熟知，但我一直觉得，他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写出多少能够在社交网络病毒式传播的金句，而是他太懂捕捉情感的幽微之处。他写过离婚之后才开始爱上对方的夫妇（《最完美的离婚》），因为想拥有家人所以结婚的妻子和希望结婚之后还能像恋人般相处的丈夫（《四重奏》），豪爽地离了三次婚并与三位前夫保持友好关系的女人（《大豆田永久子与三名前夫》）……而在他的新作《花束般的恋爱》里，主题则是“为何百分百恋人也走不到最后”。 这部电影很容易让人想起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遇见百分百的女孩》。小说里的主人公“我”构思了这样一个故事：一对百分百恋人觉得幸福来得太容易，他们决定给自己一点考验：先分开，下次相遇时，如果还觉得对方是百分百的另一半，就马上结婚。但一场恶性流感抹去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忘记了彼此。十几年后，他们在原宿街头相遇，命运的呼声实在太微弱，两人最终擦肩而过。 如果不分开、如果没有恶性流感，这对百分百恋人就能一路相爱到老吗？《花束般的恋爱》仿佛是对村上春树这篇短篇小说的回答。电影完整地展现了一段恋情从萌芽到消亡的全过程。男女主人公麦和绢一开始便以一对“百分百恋人”的姿态出现。在两人初识的阶段，影片便用大量的细节来描述他们之间有多么相似。文艺青年之间的灵魂共振，便是一方说出了一个并不大众的名字，另一方能够立刻会心一笑。于是，在深夜的咖啡厅，只有他们一眼认出了角落里的电影导演押井守；他们又发现两人喜欢同样的作家、都爱把电影票当成书签，甚至曾经买了同一场搞笑艺人的演出——却又同时缺席了这场演出。确定恋爱关系之后，麦和绢的日子更是非常明媚：两人成为自由职业者，绢在冰淇淋店打工、麦则为网站画插画赚取生活费，两人有大量的空余时间分享漫画、在阳台看风景，一起养一只名为“男爵”的猫，生活仍然惬意。 这部电影前期的甜蜜很容易让人想起《爱乐之城》，但《爱乐之城》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作为男女主人公感情破裂的分水岭，《花束般的恋爱》中的处理则更加不落俗套，也更能让普通男女产生共鸣。影片用两场见家长的戏份作为转折点，既交代了麦和绢原生家庭的差异，也为两人价值观的分歧埋下了伏笔——绢的父母是一对游刃有余的社会精英，绢不想成为像父母一样市侩的人，但又因他们给予的物质庇护，她才有了开朗明亮的性格；麦的父亲在新潟县开烟花厂，是个沉默寡言有担当的昭和男儿，麦虽然表面上是个沉迷精神世界的文青，但骨子里仍然继承了父亲的责任感。片中，当自由职业的收入不足以支撑两人开销时，麦和绢都开始找工作。绢找到了一份枯燥但稳定的工作，麦却渐渐被工作异化。原本，麦找工作的目的是维系这段感情、让两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但当工作成了目的，他与绢也开始渐行渐远。 我们很容易放大共同爱好的重要性。麦和绢曾经因此成为最合拍的情侣，却没有预料到共同爱好无法帮助他们抵御复杂的现实。在这部电影里，坂元裕二几乎完全抛弃了爱情作品中常见的狗血情节，仅仅是将男女主人公的性格逐寸解剖，便轻松地戳破了“百分百”的虚幻泡沫。 但是，坂元裕二最高明的地方并不在于戳破泡沫，而在于给这段没有结果的爱情找到了一个明亮的落点，打破了很多爱情电影里“分手=伤感=遗憾”的套路。影片最后，麦和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重逢时，也能给对方留下一个释然的背影。坂元裕二一向喜欢把花语加入剧情，此次片名中的“花束”，正道明了他对这段爱情的态度：花束会凋零，但起码曾经很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