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飞

　　□王奕君

　　老张惧内，在单位是出了名的。

　　老张平素脾气极好，提起这件事儿他不但不否认，还乐呵呵地很知足的样子。多年来，老伴管理着包括老张在内的家中全部事务，而老张呢，常常是被闲置在沙发上，喝喝茶，看看电视，倒也轻松自在。

　　上周末工会组织去白洋淀，老张是唯一缺席的人。

　　老张不常旅游，有数的几次都是和老伴儿一起报名的。报名截止前一天，他鼓足勇气一说，老伴儿就抻下脸来，而且一反唠叨的特长，一晚上没说几句话。老张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出游的念头，服从了一辈子，又何必因为一件小事招夫人不高兴呢？

　　下午，老张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很是难熬，没到下班时间，他就找了个理由，推上自行车，出了机关大院。

　　不远处就是一个花鸟市场，他不急着回家，就推着车子一路走过去。

　　“看看这鸟儿？”一个笼子举到老张跟前。老张漫不经心地用身体倚住车子，一只手扶着鸟笼。他没想买。老伴儿是绝不允许家里养这种不洁之物的，可是说不清为什么，老张竟也没有走的意思。周围人声嘈杂，老张的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同时在跟他说话，又好像并没有人跟他说话。老半天，他都凝视着那儿。

　　看着笼子里两个活蹦乱跳的小东西。笼子是金属的，精致漂亮，泛着银色的光泽，里面镶着小巧的碎花瓷碗，一个放水、一个放小米，很精心的安排。老张有点儿神思恍惚，不知不觉中，他的手指戳到了笼门儿。轻轻一推，“啪”的一声，门开了。笼里的鸟儿也都愣了一下。其中一只马上蹦了出来，先是一愣，接着就“扑棱”一下飞了出去。老张仰着脸，半张着嘴，忘情地看着那只鸟，看它扑打着柔软而灵巧的翅膀，画出一条优美的弧度，飞向了远处的天空。

　　在周围人的唏嘘中，老张掏出钱放在笼子上面，什么也没说，推上自行车，径直朝前走去。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越过陌生的人群，他的整洁舒适的家，就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