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底的海风

　　□樊 星

　　这里就是诺曼底，面朝大西洋、万顷碧波的诺曼底。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那场惊心动魄的登陆作战就发生在此地。此刻，历史的硝烟早已散尽，可浅海中像刀丛一般耸立的铁制障碍物，还有当年德军的地堡，以及那些在风中倔强抖动的花圈，仍然令人心潮起伏，情不自禁想起那场残酷而壮烈、最终改变了人类命运的战役，想起电影《最长的一天》和《拯救大兵瑞恩》中那一个个扣人心弦的场景……

　　就在海边公路旁，有一处面积不大的D-day（盟军登陆作战的代号）75公园，是专为纪念诺曼底登陆作战75周年而建的一处不大的开放园地。那一年，一系列盛大的纪念活动联袂举行。政要和曾经参战的老兵也齐聚这片辽阔的海滩，抚今追昔，为和平祈祷。公园里，几个钢丝制成的士兵形象生动还原了当年盟军冲锋或举枪投降的场景，传达出影影绰绰的历史烟雨感。而一位土黄色的老兵塑像则坐在那些历史身影的对面，好似在回顾，又仿佛在与当年的战友交流：兄弟，你今在何方？你在那边可好？偶然，各种偶然交织成的不幸与幸运，常常在一瞬间就决定了、改变了人的命运。

　　那场近300万的大军的登陆作战，盟军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12万多人）。德军虽曾经猛烈反击，也因为一连串的偶然撞击在一起（包括决策失误、实力悬殊，等等）导致伤亡惨重（7万多人），最终惨败。值得注意的是，在多处战役纪念碑和盟军墓园之外，还有一处灰暗的德军墓地，那里是2万多名德军阵亡官兵的归宿……

　　诺曼底的风，把我的记忆带到了美国首都华盛顿的韩战纪念园和越战纪念碑。其中，韩战纪念雕塑中的美军士兵在冰天雪地中愁眉苦脸、小心翼翼的神情，越战纪念碑中的美军士兵在丛林里颓丧又无奈的神态，都与诺曼底海边的这一组群雕冥冥中产生了呼应，体现了艺术家的反战主张。

　　二战以后，各种战争一直就没有中断过。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是正义的主旋律；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政治冲突、民族仇恨、利益争夺层出不穷，昭示出理智的脆弱、公理的无力。难道真如康德叹息的那样：人类永久的和平只能建立在一片巨大坟场之上？然而，一代又一代呼唤和平、宽恕的人们仍然矢志不渝、不遗余力地呐喊……诺曼底海滩上那一阵阵的海风，就是这样的呐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