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红明 上海《收获》杂志副主编 |
1956年,福克纳在回答《巴黎评论》时说:“从《沙多里斯》开始,我发现我自己的像邮票那么大的故乡的土地是值得写的……它打开了一个各色人等的金矿,我也从而创造了一个自己的天地。” 这也许也是许多中国作家所致力建构的文学世界。观察近几十年的中国文学,虽然出发点和目标各自不同,1985年前后的“寻根”,20世纪90年代地理标签下作者虚构的那些村落、山脉、街道、小镇、县城,从被颠覆的历史叙述,“现代”的物质化的进入……而最理想的那张被细细描摹的“邮票”,能让读者想起: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马尔克斯的马孔多,或者是汉语文学中的“鲁镇”“湘西”“呼兰河”吗? 某地方言的受众广,或者是有格外的滋味,也许可以从电影特意做的方言版中看出来,比如姜文《让子弹飞》配了一个川语版,这是精彩案例。有一天,我看了一部叫作《闭嘴》的电影,演员是《那个杀手不太冷》的主演,意外看到“川语”的音轨,动画片《猫和老鼠》也有川语版,中国电影里说四川话的更是不少。而最近读了一部长篇小说——颜歌的《平乐县志》——更是川音铮铮,整部小说的叙事节奏,有着浓郁的烟火气。 2012年,颜歌在《收获》发表了一部《段逸兴的一家》(书名为《我们家》),初次读到如郫县豆瓣一样荷尔蒙高涨、火辣辣的生活,荤腥不讳,坦然自在。而这一部《平乐县志》,从小说的题名“县志”的多重戏仿与寓意可以看出,除了地理的标签,是否也追求一种进入经典的“公共视野”的更具有概括性的叙事?小说的叙事体例,交织了传统与现代性的多种要素,有传统的说书人视角,如同“三言二拍”,有古语、诗词、警句、俗语,有现代性的叙事人视角,还充满市井间的“风言风语”,议论纷纷,每章末尾以倒序方式嵌入了另一种文体——《傅祺红日记》,借用故事人物的亲历者身份进行记述和补遗。无疑,作家勾画了一个“众声喧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