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菜心

　　□王俭优

　　白灼菜心是一道很普通的菜，但在广东，当白灼菜心端上来，意味着饭局也接近尾声，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当然，或许也有它的理由，以清淡的白灼菜心结尾，可以解腻。

　　白灼菜心的出场次序可不能颠倒。试想一下，如果第一道菜就上白灼菜心，客人会大失所望，甚至心生不快。事物存在的价值，要看它出现的时机。

　　白灼菜心既登大雅之堂，也遍布市井。想到白灼菜心，就会想起充满烟火气的日子，想起二十年前在广州读大学时，街头巷尾那些充满人气的大排档。

　　在大排档里豪放地吃喝，最后一道菜依然是白灼菜心。“事头婆（老板娘），来一碟菜心。”在街边人声鼎沸的大排档里，每当这句话响起，精明的老板娘就会在端上菜心的同时，心领神会地备好这桌的账单。

　　上菜心，等于给出了强烈的讯号——这桌客人已经酒足饭饱，很快就会“埋单”离去。而对于客人络绎不绝的大排档，尽快结好账，收拾好台凳迎接下一拨客人，是关乎生存的经营之道。

　　菜心其实有很多种吃法，常见的有上汤菜心、盐水菜心、炒菜心等。尤其是炒菜心，需要好几道工序。首先要把菜心“整形”一番，去掉老叶、菜花，修剪整齐，热锅放猪油猛火爆炒至半熟，上碟后，再爆香蒜蓉，加入猪油渣复炒一次，水淀粉勾芡后上碟。

　　但白灼菜心表现的是那种不着人间烟火的天然。用白水灼熟，碧绿、清新、寡淡，仿佛刚从田地间走上餐桌。它不是餐桌的主角，它永远不会喧宾夺主，但它的登场，左右着一场宴席结束的时间。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白灼菜心见证着相聚和分离，它存在，证明它曾经来过。

　　人的一生，在经历过繁华和绚丽，领略过沧桑和风雨之后，心境最终会趋于沉稳和平淡，如白灼菜心般，简单、平凡，消弭了过往的悲喜，返璞归真。

　　人生，需要这样一道殿后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