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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轨道也是旷野

来源:羊城晚报     2024年07月28日        版次:A06    栏目:细读    作者:雷雯

    

  

  □雷雯

  

  有人说,人生不是轨道,是旷野。对于不同的人而言,轨道和旷野的意义不一样,人生的选择也不一样。陈蔚文的新著《芙蓉花开》宛若一曲亲切、温婉又热情的《少女的祈祷》,在流畅的叙事中包蕴着有关成长的多元命题。

  小说描写了一个女孩在告别童年走向少年的路途中,丰富的心灵变化和暗流涌动的情感冲突:一边是对舞蹈与自由的向往,现实却是身处应试路线中的困顿与无奈;一边是对三毛书中恣肆飞扬的生命姿态的渴望,另一边是对父权制思维下女性被规限的生存现实的不满;一边是对逝去的童年的深深眷恋,一边是对微妙复杂的人际关系不得要领。

  陈蔚文用抒情性的笔调讲述了一个少女姚姚的成长日常,展现了一个处于身心急剧变化发展阶段的少女的敏感、忧郁、浪漫、羞涩、热情,细致地勾勒出儿童从对世界的“绝对依赖”到觉知“不可依赖”,进而开始寻找“自我”的过程。

  需要注意的是,以往成长小说中的主人公,像殷健灵的《野芒坡》中的幼安、若瑟,彭学军的《腰门》中的沙吉,曹文轩的《草房子》中的纸月、《枫林渡》中的蓝蓝,程玮的《米兰的秘密花园》中的米兰等,其身世背景都有一定的特殊性,或是留守儿童,或是异文化的寄居者。而《芙蓉花开》中的女孩姚姚只是一个生活中随处可见又常常不被看见的普通少女,是万千少女的缩影。她既不顽劣也不叛逆;她善良又怯懦,她敏感也渴望勇敢。如书名一般,芙蓉花是姚姚的写照,但她也可能是路边一朵小雏菊,一株蒲公英,甚或是别的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小草:日常、平凡,渴望开出自己独有的美丽。

  相信许多女孩一旦走入书中与姚姚相遇时,一定会因为一种异常的“熟悉感”而与之深深共鸣。这种熟悉感源于小说还原了一种成长经验的“普遍性”。

  美籍华裔作家哈金曾提出过“伟大的中国小说”应该能让人在故事中找到一种“认同感”,即在集体记忆和共同经验里找到情感共鸣,获得情感共振。《芙蓉花开》中布满了普遍性的成长经验:如生理上的“鉴镜”行为,心理上的“断乳”行为,情感萌动期对异性的关注等。同时,小说还有独属于某一个时期与地域的经验。作品中出现的流行歌曲、畅销书、少年宫、机关食堂、跳皮筋、交笔友等,共情着一代人的集体记忆。

  作品不过分强调故事性、戏剧性,从日常生活的细节入手,将小说的肌理扎入人间烟火之中,形成了朴素、淡雅又趣味非凡的以日常生活为底色的美学风格。在《芙蓉花开》中,一日三餐、四时八节、人情往来、婚姻家庭就构成了小说的基本框架,用以展开作者的文学叙事。比如小说开篇里姚姚的出场顺带介绍了她的好朋友马小夏,“姚姚住22栋,马晓夏在27栋”“去马小夏家要经过一家机关食堂,食堂两旁的路边有几株木芙蓉……路旁还有棵粗大的桑树”,这些场景描写还原着日常,像给读者用文字绘了一张生动具体的童年地图。

  小说中有大量心理描写,如姚姚第一次去任心蕊家,因其精致、整洁而感到“手足无措,生怕碰脏了哪里”,又因为任心蕊的妈妈询问她成绩“肯定很优秀吧”而感到羞愧,她几乎不好意思吃完一碗红豆羹,当她得知任妈妈看过她的成绩单后感觉“心凉了半截”时又不无慰藉地想,自己的语文“比任心蕊高两分”。在一波三折的心理描写中,一个女孩的细腻、敏感、自卑、怯懦以及自尊纤毫毕现,令人动容。

  在跌跌撞撞的成长路上,姚姚靠着内心向善向美的力量发现了一片心中的旷野,她在普通中努着力,去完成一个普通女孩的成长。小说的尾声,当姚姚“又一次透过玻璃窗看见外头的景象,看见自己”时,我们可以确定,姚姚已经翻开了她成长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