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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晶明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 有感于思 每到年底,选本就成为热点,各种文学年选依次推出。这是一个传媒不断发达,而且极速迭代的时代,也是一个写作方式、文学传播不断发生变革的时代,十年前的“新生”,已然成为“传统”,很多曾经的热议,今天看来,完全不具备继续关心的必要。比如说吧,我现在参加文学活动,经常会听到对AI的议论,仿佛一场革命就要到来,又仿佛一个洪水猛兽正在闯入的路上。人们呼吁关注,也发表写作将会被替代的忧虑。 文学是人学,难道会被“文学是人工智能学”所取代?现在当然给不了答案,但是它却让我想起40年前电脑取代“笔”成为书写工具,引来文学人的一片惊呼。书写工具变了,思维岂能不变?写作速度提升,水分焉能防止?复制极大方便,原创如何保证?现如今,谁还把这些作为文学话题讨论呢?谁又敢说,坚持用笔书写的人一定比用电脑录入的人更文学呢?也或者,谁还在阅读时嗅出了“电”的味道而感慨墨香不再呢?文学就是如此在被迫适应与主动变革、坚守传统与引领新潮的纠缠中寻找生存之道和发展之路。 在此复杂多样的文学生态背景下再来讨论文学年选的必要性和价值,就显得很有历史感。作品如此繁多甚至过剩,阅读又如此方便甚至令人厌倦,年选是否仍有必要?回答应该是:正是因为目不暇接,精选才更显作用。 选编从来都是选编者眼光、审美的表达,是对文学形势的判断,更体现出一种文学的社会的责任。20世纪30年代,有人问鲁迅,如果只选自己的一篇小说推荐给世界,会是哪一篇?鲁迅说是《孔乙己》。为什么?因为在不足3000字的篇幅中写出了苦人的凉薄。这是鲁迅对自己小说艺术水准的自评,但我们看1927年鲁迅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中选了自己的四篇小说,《狂人日记》《药》《肥皂》《离婚》,恰恰没有《狂人日记》与《药》之间的《孔乙己》。为什么?因为1927年,“五四”新文学的时代主题还在,即使是选编,也更愿推出体现当时主题,现时仍然继续坚持这一主题的作品。这就是一种责任的体现。编选者应该谨记这份责任和使命,为文学负责,为作家负责,为读者负责,甚至为未来留下年度的印迹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