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剑文
老地方也会迷路。车子从国道转入小镇时,豁然开朗,原来逼仄窄小的街道消失了,代之以宽敞笔直的大道,大道两旁种着高大的紫荆花树、棕榈、大叶紫薇和细叶紫薇树等绿化树,树下是被围得整齐划一的一块块草坪和各色鲜花。而街口右侧原来有一排低矮破旧的平房,现在被开辟为一个漂亮的小广场,最显眼的是广场边上挂的两条红色横幅“请到阳西过大年”,透出一派喜庆的年味。
印象中的小镇是落后不起眼的。低矮的瓦房,灰黑色的墙面,墙角下长出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草。小镇上只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小街,沥青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小街不长,三四百米,站在街头叫一声街尾也会听到。小街两旁除了众多商铺,还有农技站、粮所、电影院、中心小学等,小街中段是镇政府院子,每次经过那里我都不由得往里张望,那是我少年心中神圣的殿堂。街口对着中学,那是我初中的母校,我的年少懵懂的时光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那时一放学我就喜欢约上三几个伙伴跑出校门到街上玩,其实也就是在街上跑来跑去,停停走走;最喜欢的是小镇圩日,附近九村八寨的乡亲从各处赶来,摆卖镰刀农具、种子农药、衣服等,以及各种摊档小吃,小小的街道一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好多花啊。女儿惊喜的叫声将我从恍惚中拉回到现实的阳光下,原来在不觉中车子已兜进小街的入口,只见小街两旁空旷的平地上满满的卖年花摊档。我数了数,有鲜花档、年桔档,一档连着一档,形成一片花红叶绿的迎春花市。叔公说家里养着很多鸡鸭鹅,想吃什么都不用愁,其他年货也不用买,不如就买几盆花回去,新年图个喜庆。况且叔公家刚刚建了新房,新居配鲜花。
花档里的花卉品种极其丰富,传统的有蝴蝶兰、百合、苹果树、桂花、茶花、玫瑰、海棠、彩椒、发财树、富贵竹等,平时不常见的品类有紫色绣球、一品红,还有来自马来西亚的牡丹菊,来自肯尼亚的大飞燕,来自南非的帝王花,等等,各色花卉在小小的花棚里争奇斗艳、姹紫嫣红,让人目不暇接。我还在鲜花丛中看到一株被称为“蓝色妖姬”的蓝色蝴蝶兰,那墨蓝色的花瓣让人心醉。我曾多次去花店寻觅而不得见,想不到在这家乡小镇角落里竟然得见它的芳容,怎不叫人惊喜?
正当我们在鲜花丛中流连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我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三婶。三婶披着一条青色的裙子,正在搬弄一盆花,身材微胖,圆圆的脸上挂着热情的笑意。“三婶你卖花啦?这是你的花店?”“是啊,我开的。”三婶笑意盈盈,语气里透着藏不住的自豪。
三婶是我老家的邻居,好多年没见过她了。三婶的老伴一直在附近一家石场打工,在一次事故中右腿被炸伤,由于医治不彻底落下病根干不了重活,生活的重担就落在了三婶的肩上,一家子过得极其艰难。前年有次进城看到街上到处都是鲜花店,一直爱花的三婶就动了心思,回来后就在小镇租了地方做起了花店,将自家两亩田改种花卉然后拿到小镇摆卖,生意年年看涨,日子也火红了起来。
在三婶的帮助下,我买了一盆心心念念的冬青和一盆蝴蝶兰,买了一棵苹果树是想着我这个年纪一家子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幸福,三婶还送了我一株盛开的桃花,也许她希望我能遇上贵人交上好运吧。
暖阳正好,我们一家子愉快地踏上了归程,留下了一路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