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城

　　□李集彬

　　福建晋江的鳌塘铺背后有啬山，远远望去一片绿，走近了，那绿里却又透出许多黑，绿的是树木，黑的是山石。山石奇形异状：有城门，有石猪，有石牛，有石鸡，有石狗，卧于丛林草木间，活脱脱一个动物世界，整个就是一座石头城。

　　把黑的石皮凿开，露出白的石肉，莹白如肌肤。石有根，蔓延到崖底下去，几十丈，上百丈。人在山上采石，从日出到日落，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站在石窟下面仰头望：峭壁危崖，上面的人只是一片白里的一个小黑点。

　　山不高，却极陡，山路像一根细小的绳索抛上陡崖去。人在山路上行走，抬起头来只能望见明晃晃的太阳和飘在山巅上的那朵云。木板车像蜗牛一样缓缓爬到山顶，装满条石，又沿着山崖下来。下山的时候，上腾下挪，左冲右突，如飞，相思树一排排向后退去，风在耳边呼呼响。

　　载一车石条，沿着门口溪畔的土路往东去，沉重的石头压弯了木板车的腰。土路凹凸不平，车轮撞击地面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这样晨光熹微的早晨，是一辆木板车最为劳累也最为快活的时候。

　　开采下来的山石，运到村庄集镇，铺石的街巷，砌石的台阶，筑石的房屋。

　　高低错落的石头房子，墙壁的石头上爬满黑的石蕊，看上去很有沧桑意味。田野里，庄稼长起来，绿浪一般；油菜花开了，一片金黄。那苍老的黑和鲜艳的黄绿，构成鲜明的对比，有一幅画儿的意思。

　　时间也不知过去多少年，山上的石头城没了，山下矗起一座斑斓的石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