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景楼诗帖》原为长卷,宋时已被改装成册。凡四十一行,每行仅两三字,共九十六字,字大如拳。现藏上海博物馆 |
■此卷《蜀素帖卷》,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行笔飞扬恣肆、神采生动,丝毫不为格式所拘,是米芾脱去古人影响,形成风格的里程碑。 |
■收藏周刊记者 陈福香 统筹 ■高朝东 (广东省书法评论家协会会员) 《蜀素帖》是北宋书法家米芾于元祐三年(1088年)创作的行书绢本墨迹书法作品,《蜀素帖》又称《拟古诗帖》,纵29.7厘米,横284.3厘米,共71行。卷前后有宋林希、胡完夫,明沈周、祝允明、文征明、顾从义、董其昌、王衡,清乾隆、高士奇等人题跋。本卷是米芾为友人林希所作,现收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蜀素帖》被后人誉为“中华第一美帖”,是“中华十大传世名帖”之一,人称“天下第八行书”。 北宋时,蜀地(四川)生产一种质地精良的本色绢,称为蜀素。有个叫邵子中的人把一段蜀素裱成一个长卷,上织有乌丝栏,制作讲究,只在卷尾写了几句话,空出卷首以待名家题诗,以遗子孙, 可是传了祖孙三代,竟无人敢写。因为丝绸织品的纹罗粗糙,滞涩难写,故非功力深厚者不敢问津。之后又被湖州(浙江吴兴)郡守林希收藏二十年,一直到北宋元祐三年8月,米芾被林希邀请,结伴游览太湖近郊的苕溪,林希取出珍藏的蜀素卷,请米芾书写。米芾见了却“当仁不让”,一挥到底,写得随意自如,清劲飞动,真似如鱼得水一般,他在上面题了自作五、七言诗八首,这就是《蜀素帖》。 米芾,初名黻,后改芾,字元章,自署姓名米或为芈,湖北襄阳人,时人号海岳外史,又号鬻熊后人、火正后人。北宋书法家、画家、书画理论家,与蔡襄、苏轼、黄庭坚合称“宋四家”。曾任校书郎、书画博士、礼部员外郎。祖籍山西,然迁居湖北襄阳,后曾定居润州(今江苏镇江) 。能诗文,擅书画,精鉴别,书画自成一家,创立了“米点山水”。集书画家、鉴定家、收藏家于一身。其个性怪异,举止颠狂,遇石称“兄”,膜拜不已,因而人称“米癫”。宋徽宗诏为书画学博士,又称“米襄阳”、“米南宫”。 米芾平生书法用功最深,成就以行书为最大。南宋以来的著名汇帖中,多数刻其法书,流播之广泛,影响之深远,在“北宋四大书家”中,实可首屈一指。康有为曾说:“唐言结构,宋尚意趣。”意为宋代书法家讲求意趣和个性,而米芾在这方面尤其突出。 《多景楼诗帖》是米芾晚年的行书杰作。纸本墨迹,原为长卷,宋时已被改装成册。凡四十一行,每行二三字,共九十六字,字大如拳(约3-4寸)。此帖诗书合璧,人书俱老,结体遒劲,笔多燥锋,运笔苍劲刚健,筋骨雄毅,神气飞扬,气象万千,为米字中最为豪放者,被吴其贞誉为“米之绝妙书”。虽其“用笔、结字稍有失懈处”,但仍不失为米芾传世大行书中的佼佼者,也是他晚年豪放书风的代表作。 米芾习书,自称“集古字”,虽有人以为笑柄,也有赞美说“天姿辕轹未须夸,集古终能自立家”(王文治)。这从一定程度上说明了米氏书法成功的来由。根据米芾自述,在听从苏东坡学习晋书以前,大致可以看出他受五位唐人的影响最深:颜真卿、欧阳询、褚遂良、沈传师、段季展。 米芾作书十分认真,不像某些人想象的那样,不假思索一挥而就。米芾自己说:“余写《海岱诗》,三四次写,间有一两字好,信书亦一难事”(明范明泰《米襄阳外记》)。一首诗,写了三四次,还只有一两字自己满意,其中的甘苦非个中行家里手不能道,也可见他创作态度的严谨。 米芾有很多特殊的笔法,都集自颜之行书;外形竦削的体势,当来自欧字的模仿。米芾大字学段季展,“独有四面”“刷字”也许来源于此。米芾自称“刷字”,明里自谦而实点到精要之处,“刷字”,体现他用笔迅疾而劲健,尽心尽势尽力。他的书法作品,大至诗帖,小至尺牍、题跋都具有痛快淋漓,欹纵变幻,雄健清新的特点。从存世的近六十幅米芾的手迹来看,“刷”这一个字正将米字的神采活脱脱地表现出来。 米芾对书法的分布、结构、用笔,有着他独到的体会。要求“稳不俗、险不怪、老不枯、润不肥”,大概姜夔所记的“无垂不缩,无往不收”也是此意。即要求在变化中达到统一,把裹与藏、肥与瘦、疏与密、简与繁等对立因素融合起来,也就是“骨筋、皮肉、脂泽、风神俱全,犹如一佳士也”。章法上,重视整体气韵,兼顾细节的完美,成竹在胸,书写过程中随遇而变,独出机巧。 米芾的用笔特点,主要是善于在正侧、偃仰、向背、转折、顿挫中形成飘逸超迈的气势、沉着痛快的风格。字的起笔往往颇重,到中间稍轻,遇到转折时提笔侧锋直转而下。捺笔的变化也很多,下笔的着重点有时在起笔,有时在落笔,有时却在一笔的中间,对于较长的横画还有一波三折。钩也富有特色。 米芾的书法以势取胜,最能简捷而贴切地概括米芾书法艺术风格的,莫过于他的自我评论——“臣书刷字”。米芾之所以能够“集古终能自立家”,以其“振迅天真,出于自然”而又意态万千、令人荡气回肠的不朽之作,构筑起属于自己的“米家庄园”,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得益于其用笔的独到之处——“独有四面”“八面生姿”的“刷”。然而人们对于“刷”的理解与评论,往往多以之强调米芾用笔的迅疾率意,甚或仅作字面解为“如漆工执刷,垩帚扫壁之扫来荡去”,这实在是失之简单与片面,与米芾之“臣书刷字”的原意也是方枘圆凿,若“老颠有知,宁无抚几绝叫耶!”其实,米芾的“刷字”,虽确有不受约束、奋笔直书的特点,但又远非仅仅一个“迅疾率意”所能全面解释。 更重要的是其运笔时,在追求线条的转折直截而不刻意做作,起收随意而不加修饰,变化莫测而不蹈旧法陈规的用笔理念的统率之下,将正侧藏露、偃仰向背、提按顿挫等笔法巧妙而有机地融入迅疾的“刷字”之中。只有这样,才能使“刷”出的线条速而不滑,沉着而不呆滞,既具有力度、速度,又具有厚重感,也就是所谓“沉着”“飞翥”与“痛快”兼得。米芾正是凭着一个这样的“刷”,上下左右,进退伸缩,“刷”出了独树一帜的艺术风格;“刷”出了风扫残云、一泻千里的气势;“刷”出了如《虹县诗》《多景楼诗帖》等风卷云舒、凌厉雄宕的豪放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