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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薯叶,又称地瓜叶。 小时候,我就知道番薯叶是猪吃的植物。每每母亲到地里挖掘番薯,就会带回来一大串番薯叶,我们三个孩子每人一份,把叶及嫩绿的茎摘出来,然后由母亲用刀切成小块,煮熟后会再加上一些糠,拿去喂猪。那猪竟然吃得津津有味。那条长长的比较硬的藤条,则扔掉或让太阳晒到枯干拿来当燃料。那时煮饭炒菜用的是稻草,没有什么煤球、煤气,更没有电磁炉。 记忆中,我们还把番薯叶的茎摘成断断续续的一节节,可以做成长长的耳坠,套在耳朵上,走路时便得轻手轻脚,生怕走重了耳环会掉下来。那耳环摇摇晃晃的,在耳朵上凉凉的,瞬间觉得自己就是西施。 大姐做事麻利,我们总是趁她去喝水或上厕所的当儿,偷偷地从自己那堆藤叶中抓一把到属于她的那堆上去。大姐回来似乎浑然不觉。然而即使这样,比我们多摘了藤叶的大姐仍是第一个完成任务去吃饭的。 后来家里没有养猪了,番薯叶便被当做垃圾,送给有养猪的人家或干脆就放置在田间让它烂掉当肥料。家里地方窄,摘回来的番薯都被堆放在床底下,睡觉时,仍有番薯长出的芽和叶,长长地漫过了床…… 长大后我到大城市打工,在市场上见到番薯,卖得还挺贵。那不起眼的番薯叶,居然也一把一把地打扮得很精美的样子卖给人吃。每每此时,我便会想起小时候采摘它的情景,想起那些猪抢食番薯叶时发出的啧啧响声。我从来不会在市场上购买番薯叶,当然也就不知那番薯叶的味道了,我只是觉得,猪食啊,估计不会是什么好味儿。这样猜测着,我甚至有了反胃的念头。 昨天刮台风,我懒得出去买菜,看看冰箱里有鱼、排骨,唯独没有青菜,于是打电话交代老公下班回来顺便买把青菜。临近中午,老公回来了。我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打开一看,那青绿青绿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番薯叶!“你买番薯叶啊?小时候我家拿来养猪的啊。”我看着老公的脸,想从他那里获得人吃番薯叶的理由。老公果然不负我所望,引经据典:“番薯叶有保健功能,被香港人誉称为‘蔬菜皇后’,日本人则推崇它是很有开发价值的‘保健长寿菜’呢。” 既然如此,我只好拿着它去做饭炒菜了,只是感觉我就要做一头猪了。我尽量拣些嫩叶洗净,把大部分扔了。我热上油锅,倒入番薯叶,少项,油烟四起,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我加上盐及鸡精,将番薯叶出锅,摆上了饭桌。看着那一盘青绿苍翠,感觉它分明就是从奴隶到将军,正挑衅似地看着我是否敢下筷! 我做好心理准备,调整好心态,满怀从一个人到一头猪的悲壮,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筷子番薯叶送入口中,神情复杂地连汁吞咽了下去。而一旁的老公看着我吃番薯叶的全过程,目瞪口呆地大摇其头。 吃番薯叶之前,我觉得自己将是一头猪;吃了番薯叶之后,我觉得自己连头猪都不如——那番薯叶,竟是那样的色香味俱全,味道甘香,吃完口中余味缭绕,还带着一种雨后青草的芬芳。那猪,早在我小时候就一直享受着番薯叶的美味,而我,却到今天才有机会尝到。 编者按 本栏目欢迎投稿。稿件要求具有纪实性,以散文随笔为主,紧扣岭南文化。投稿请发至邮箱:hdjs@ycwb.com,并以“乡音征文”为邮件主题,个人信息请提供电话、身份证号码。 统筹/易芝娜 制图/伍岩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