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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知道自己在四个方向长了四颗容易发炎的智齿时,我听从医生建议,设立了一个“拔牙年”,四颗先后都拔掉。前三颗拔得都比较顺利,没想到最后那一颗最难拔,是右下方的那颗智齿。 去了一趟医院拍牙片、约时间。也许是牙片没拍好,也许确实很难拍出来,竟没发现那是一颗上端正常、末端横卧的“L”形牙齿。 丈夫出差了,周末下午,读幼儿园的女儿陪我去拔牙。牵着女儿的小手,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医院。 在牙龈上打了麻药,一般一针麻药的药效时间足以拔下一颗牙。医生动牙钳才发现,牙的末端不是竖的,是横的,卡在两个平常照镜子看不到的小骨骼之间,纹丝不动,拔不出来。 医生决定在我口腔内的右下方锯掉一点骨骼,为下一步操作让出一点空间。牙钳等各种工具在嘴角拖进拖出,嘴角磨烂流血,有麻药感觉不到疼,只是无法闭嘴,涎水涌出,马上有机器吸走。眼看着麻药时间到,加了一支麻药,锯掉了一点骨骼。锯掉小骨后,牙齿能摇动了,但拔不出来。嘴巴始终张着,累。牙齿越来越松,还是拔不出来,横卧牙的末端细长,卡嵌牢实,虽然锯掉小骨骼,创造出一点空间,但看来还不够。 整个科室同时上班的口腔医生都来了,现场会诊这颗顽固的牙。又加了一支麻药。我不愿被围观,但躺在牙医台上无法动弹,嘴巴始终张着,非常疲惫,也顾不上那么多。怎么办?弄断牙,让牙的横尾留在牙龈里,以后再来处理吧?医生询问。不,先弄断,残根也拔出来吧,这次已是如此难处理,下次更不知会是什么情况,不要推到以后。 迎难而上,继续操作。想在口腔内最小影响地敲断一颗坚硬的臼齿并不容易,幸好是位男牙医,女牙医手上的力量估计不一定够。打第四支麻药,工具在右嘴角进进出出,每一样工具上都带着血。无法闭嘴,小小的女儿握着我的手,不停鼓励,妈妈,坚强一点,就快好了。我躺在牙医台上,不知道这颗智齿会把医生、把我为难到什么时候,我并不很担心,但有些悲伤,老天哪,你为什么给我这样一颗奇特又不得不拔除的牙齿?智齿这种臼齿是人类牙齿进化过程中的“弃儿”,要丢弃它,它却和你对抗。为什么拍牙片没拍出来?非要临时紧急应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啊。仿佛是谁设的一个坎,特意捉弄,那牙摇得动,拔不出,难敲断。 一个不能闭嘴、需要张大嘴配合医生在口腔操作的病人不知道时间,只知道来的时候是下午,看着天快黑了。 “好了,好了,断了,拔出来了!”一颗“L”形的横卧牙终于拔出,像一个狰狞的妖怪。医生继续操作,夹出了残根。“你妈妈受苦了!”医生对小小的女儿说。听到这话,我的泪一下流出来,女儿用小小的手抹去妈妈的泪。“嘴角磨烂程度比较深,怕感染,输液,输三天”,医生开了输液单,女儿陪我去输液。 嘴角慢慢结痂,大约一个月后痂掉了,清除四个妖魔鬼怪智齿的“拔牙年”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