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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摄影应该从更多角度 去回应复杂现实

来源:羊城晚报     2020年01月05日        版次:A06    作者:艾修煜

     张晓

     礼物(摄影) □张晓

  □文/图 羊城晚报记者 艾修煜

  2019年11月29日至2020年1月3日,第十五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在广东连州举行。本次摄影年展由清远市人民政府、连州市人民政府、中国艺术摄影学会共同主办,主题为“不期而至”,由瑞士摄影基金会总监、策展人彼得·普夫伦德(Peter Pfrunder) 和段煜婷女士共同策划,共展出80多位中外摄影师的6000多幅作品。

  张晓携作品《苹果》参加了本次年展,作为1981年出生的青年摄影艺术家,曾获三影堂摄影奖、侯登科摄影奖、2010年的法国才华摄影基金中国区冠军,并于2018年获得哈佛罗伯特·加德纳摄影基金。日前,羊城晚报记者在连州摄影博物馆展厅内独家专访了张晓——

  触发与故乡有关创作的原因

  羊城晚报:近几年,您把目光慢慢地投向故乡题材的创作,选择这样做的契机是什么?

  张晓:最开始就是我做了很多《海岸线》这种大项目,多是从特别宏观视角的角度去看整个时代、整个中国。后来,我就觉得这种项目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太多了,我不想再去重复。

  所以我就想把范围缩小,想做跟我自己相关的东西,所以开始做关于故乡的作品,“故乡”跟整个中国的变化也有关,只不过是从一个很大的“面”到了一个“点”。

  羊城晚报:从您个人的感受出发,“故乡”和“童年的记忆”,对于一个艺术家的创作意味着什么?

  张晓:二者或多或少都影响着你,再过十几二十年之后,你再去看这些东西,会有一些新的想法,我觉得,就是“又熟悉又陌生”的一种感觉。

  它们有一天会从身体里面被唤醒起来,你就算不回去,也会有这样的感触,但当你回去之后看见小时候每天走过的地方,包括它的变化,或者它的不变,都会让你震惊。

  羊城晚报:谈到故乡,作为一个山东人,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应该都是偏应试的,走上艺术道路,是偶然吗?

  张晓:对。我是整个那种教育体制比较失败的案例,高考又没考上,后来就去学绘画,学美术,总算顺利地考上了一个艺术类的学校。大学我学的是建筑设计专业环境艺术方向,不是纯建筑,主要还是设计、绘画这些内容。但上学之后发现自己可能更喜欢拍照片,所以上大学那几年也就天天都在拍照片,没怎么上专业课。

  毕业之后就想一定要找一个跟摄影相关的工作,只要能有相机就可以了,当时想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去婚纱影楼。但最后还好,有了一个最好的选择就是做摄影记者:又可以拍照,又可以做记者,还有稳定的收入,所经历的也挺好玩的。

  羊城晚报:国内很多摄影艺术家都是摄影记者出身,这对于一个摄影艺术家来说,是个很好的起步工作吗?

  张晓:每个人不一样,我觉得跟每个人的经历有关。对我来说肯定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因为这可以积攒很多经验,你的阅历,包括你的工作方式,这些都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帮助,包括接触很多不同的人,都有很多启发。当然,到后来我开始厌倦了,因为觉得每天都是同样的事情,各种开会、各种车祸,就觉得一直在重复,我觉得我还是要改变一下。

  而且,做记者看起来很自由,但其实根本不自由,每天各种报道各种采访,你走不了,而且想到10年之后我可能还在拍那些车祸,我觉得挺悲哀的。

  羊城晚报:大学毕业之后就把自己安排到离家千里之外的城市生活直到现在。“物理上远离故乡,心理上亲近”的状态,是您刻意选择的吗?

  张晓:对,这也是很奇妙的感觉,我早就预想到这点,我在刻意去这么做。因为我觉得离家越来越远,经常有时候就会想到“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也是触发我后来做跟故乡有关的项目的一个原因。

  “苹果”可能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羊城晚报:这次参展的作品叫苹果,但其实“苹果”的具象早就出现在您过往的很多作品中,比如《403个苹果》《无双》《礼物》……

  张晓:是的,我做了三四年跟故乡有关的作品之后,我不太希望那么具体地去拍一些东西,所以我希望有一个介质能够去转化这个过程,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有代表性的东西,一个事物。而在烟台这样的环境,苹果是一个最能代表我老家的一个东西,所有人的生活都跟它相关。

  羊城晚报:您期待“苹果”成为您作为艺术家的符号吗?

  张晓:我没有去期望什么,可能最后自然而然就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因为我还会持续做相关的创作,而且不要那么直接、那么“硬”,我希望能柔软一点,苹果作为一个符号是很合适的。

  羊城晚报:您认为每个艺术家都一定要找到一个自己的符号吗?

  张晓:每个艺术家要有他自己的语言,他的视觉风格,这个是肯定的。当然我还处在继续寻找个人语言这样一个过程当中,可能未来20年又完全变了,我也不知道。

  羊城晚报:《苹果》这组作品的表现方式,还是挺多样的,有拼接的手法,也有类似景观摄影的观看方式在里面……但受众可能会觉得比较杂乱,统一性不足,您怎么看?

  张晓:对。很多人指着某个画面问这是苹果吗?跟苹果有关系吗?其实我觉得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跟苹果有关系,因为每个人都在种苹果,每个人的生活都跟苹果有关……看似是“苹果”的关系,其实,最后就是“人”的关系。

  而且我也是一直在尝试更多的可能性,而且希望用一个一个特别复杂的表达方式,比如说你说的各种形式,来回应很复杂的现实问题,因为现实本来就是很复杂的,不是一句描述或者一张照片、一个视频能说清楚的,所以我希望它有更多角度去表达这些问题,而且我也喜欢去尝试各种方式。

  羊城晚报:有什么新的创作计划吗?听说还有一天要去画画,要去搞电影?

  张晓:对,我已经在拍电影了,已经在画了。从《海岸线》这样大范围的作品回到故乡系列,然后下一步慢慢我会又再扩散出来,大的方向是这样一个,“进去又出来”“由大到小再到大”这样一个反复的过程。

  羊城晚报:您也频繁提到《海岸线》,拥有成名作之后,创作是更难了还是更容易了?

  张晓:更难了,肯定是更难了。原来的创作领域是我最熟悉的,但我不太想继续重复那样的过程,所以我想有一些更多的挑战,也会挑一些我自己觉得更有意思的题材来做。虽然更难,但也避免了枯燥。外界的评价也不会影响我创作的自由,我随便他们说,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只要自己觉得满意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