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生存意义环环紧扣

　　□安好

　　《雌雄同体》散文集出版于澳门回归翌年，收录的作品都是记叙回归前的澳门景象和个人经历，换言之，这是二十年前的作品了。当中印象最深刻的一篇，莫过于《救救松山》。因为这是澳门地标之一，说的都是时下老百姓讨论的真实感受，分外容易引起共鸣。事实上，此书收录的文章，多为沈尚青身为新闻工作者时写成，所以内容不乏当年的时事热话，像是一本最接地气的澳门大事记。

　　这书以其中一篇文章《雌雄同体》命名，饶有意味。作者自言为人处世均持中性立场，不为性别所困。书中不乏她为人妻、为人母的生活逸事，常看到她为母则强，坚强勇猛的样子跃然纸上。她不评说别的女性是否娇柔地一心希望让男人照顾，却不吝于武装自己，像男人那样直面世界。她在《雌雄同体》一文中写到，她和丈夫的关系，是平起平坐、互助互爱的“沙煲兄弟”。字里行间，隐隐然看到她的女性主义倾向，对夫妻关系的“真·平等”，摆脱约定俗成的男女角色，引以为傲。这些价值观，放在今时今日，仍不失前卫。

　　正如沈对自己的评价：尽管有好内容，文字却欠润色。笔者读其散文，亦有此感。这大概是产量多，总是在赶“死线”的专栏作者的通病吧？我本以为，文字功力一般的人，情节铺排和逻辑构建的能力也会受影响，然而，读过她以笔名周桐发表的《香农星传奇》和《除却天边月没人知》两本小说后，才发现两者没有必然关系。《除》是《香》的续集，写小城里平凡可爱的香秾，与天外来客雅伦在澳门相识相恋的故事。作者借雅伦之口，道出宇宙另一智慧生物星球环境遭破坏至无法居住，需要向太空殖民的讯息，预警地球前途极可能步其后尘，必须加紧挽救，故事发人深省。香秾的人物设定，总让我找到作者的影子：对世界好奇、喜爱阅读、打扮中性，像是向都会的女孩们宣扬“雌雄同体”意念。此两书情节曲折有序，引人入胜，具备强烈的人文关怀意识，意义重大。

　　这两部长篇小说之外，周桐的短篇小说《楢山盟》也令我十分惊艳。村里一男一女私会，珠胎暗结，按村例男子要将怀孕女子背上楢山祭神（活活饿死）。男子本想跟随其他负心郎的做法，半路丢下女子，独自回村。但女的一直督促他向前行，不让他停下。最后女主角要求情郎来次最后云雨，期间把他勒死，终于完成一起殉情之愿。《楢山盟》故事曲折，峰回路转，从二人幽会被撞破，到回家后向家人交待，再到登山路上各怀心事，每个环节的行为和心理描写都非常细腻，丝丝入扣。此小说是故事新编，改编自日本小说《楢山节考》，读到最后才揭开种种情节的谜底：由于人口爆炸，自然资源匮乏，人类视同性恋为唯一的法定婚姻方式，新生命只能以试管受精诞生，以控制人口数字。为着这个原因，男女相恋不得好死，怀孕成了滔天大罪，社会像是进步得接受同性恋，却其实是荒诞地禁止异性恋……整个故事的设定，充分反映周桐的创意无限，同时看到她对人类前途的焦虑感，令人印象深刻，一读难忘。

　　不论以什么身份书写，沈尚青的作品总和她的生存意义环环紧扣，没有一篇看不到她对世界的关注。或许正因如此，散文也好，小说也好，她的作品总有着满满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