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时新闻

“乡音”征文作品选登

榄角味清香

来源:羊城晚报     2020年04月26日        版次:A07    栏目:人文周刊·纪实    作者:逍遥

  

  □逍遥

  家乡味道,是家乡特色风味的小吃,是母亲灶头所做的家常菜,也是游子心里挥之不去的牵挂。晋朝张翰是苏州人,在洛阳做官,因思念老家苏州的莼菜羹和鲈鱼脍而辞官归家,留下了“莼鲈之思”的美名。而我思念的,则是源于一棵高高的乌榄树上的榄角清香。

  据《开宝本草》《齐民要术》《图经本草》等典籍记载,乌榄栽培历史已有2000多年,它是橄榄的一种。另有一种青榄,是潮汕地区的特产,肉质清脆、果味甘醇,尤其以汕头潮阳金灶出产的为佳,价格可达上千元1公斤;乌榄则个大如红枣,长约一寸,外表紫黑,内里鲜红,价格还亲民。乌榄多种植在丘陵地带,三年有小收成,十年才有大收成。

  我的家乡在粤西山区,乌榄树随处可见。我家屋后就有一棵,高约十米,有两人合抱粗,树干笔直。每年春季开花,果子却要到八九月才熟。放暑假的时候,我就眼巴巴地盼着摘乌榄、制榄角。但直到九月底,家里的大人才会拿着长杆爬上梯子,打落乌榄。那时的我便开心地在树底下奔忙着捡拾,一棵树可以收获几十斤果子呢。据屈大均的《广东新语》记载:在乌榄树的树干上挖寸许深的洞,将红盐放入,乌榄就会自动掉下来,有古诗“纷纷青子落红盐”为证。但我从没试过,虽然打乌榄时脖酸手痛,大家仍乐此不疲。

  乌榄核大肉厚,生吃苦涩,需要用开水煮熟,去尽涩味才可食用。母亲将新鲜乌榄泡在水里,烧火加热,然后用锅铲不停搅动,让榄肉变软后才捞起。她教我用线将乌榄横着对绞一下,再两手轻拿果肉两端,对着轻轻旋转,就可得到两个帽子形状的榄肉,剩下的榄核则拿去晒干。母亲在榄肉中塞盐腌制,放在阳光下晒干,就做成美味可口的干榄角。

  母亲常用干榄角来蒸五花肉。她拿一把榄角洗干净捏碎,切几片姜,加上些许酱油,和切成薄片的五花肉均匀搅拌,水开后上锅蒸20分钟就大功告成。五花肉吸收了榄角的清香,肥而不腻;榄角吸收了五花肉的油脂,入口顺滑,轻轻一咬便在舌尖上绽放出肥脂的清香,充满着食物的原始气息。我觉得那是夏天里最清爽宜人的味道,常就着几块肉加些榄角就将两碗白饭一扫而光,正是“榄角送饭,锅底刮烂”。榄角还可以佐送白粥,榄角咸香,刚好中和了白粥的清寡,两者是绝配。

  如今我离开家乡已有二十年,期间也少回家探亲,但屋后的乌榄树却时常入梦。人的味觉喜好是被母亲的饭菜培养的,中年后的我愈发怀念那停留在舌尖上的榄角清香,常常买些回来学着母亲蒸五花肉、排骨和鱼,百吃不厌。饭桌上,我给小孩讲自己小时候没有零食便偷吃榄角的趣事,她哈哈大笑,刨根问底地想知道榄角的来由,并逐渐喜欢上榄角的味道。我想,虽然她不是成长在那小山村,但有一种乡味仍能停留在她的味蕾里,这缕乡情就可以代代传承下去了。

  《“乡音”征文》栏目欢迎投稿。稿件要求具有纪实性,以散文随笔为主,紧扣岭南文化。投稿请发至邮箱:hdjs@ycwb.com,并以“乡音征文”为邮件主题,个人信息请提供电话、身份证号码。

  统筹/易芝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