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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微抒情为时代提供注脚

来源:羊城晚报     2020年08月23日        版次:A06    栏目:洞见    作者:龙扬志

    

  

  □龙扬志

  

  安石榴的新书《在每一座城市短暂驻留》写他闯荡江湖的见闻,尽管未涉及居留时间最长的广州和现居地佛山的生活,但是与他的青春体验和生命历程密切关联,可视为“70后”作家的精神版图。

  民国时期不少文人一到中年就热衷于自传书写,如胡适、沈从文、郭沫若、郁达夫等,其依据,大抵在于人生需要及时清理,而且这些自传的销路相当不错,说明读者喜欢展示自我、真情流露的文字,不仅从作家的性情中看到自我解剖,也能获得时代感知的同情体验。安石榴的“三城记”给我带来类似的感触,书中记录深圳、北京宋庄、桂林等生活状况的70余篇散文,大致拼接出一张关于作者的人生地图,对安石榴作为散文写作者身份产生了新的认知。

  收在本书中的三部分文章各自对应作者不同时期的经历,彼此之间的艺术差异也不太大,诗家散文注重语言的锤炼与含蓄,点到为止,见好就收,令人回味。几个部分在篇幅上有所侧重,“宋庄生活笔记”的分量明显最重,究其原因,主要是安石榴在宋庄这样一个艺术家聚集地的身份建构,有充足的时间闭门创作,种菜养花,逗猫弄狗,用文字记录他对艺术家村的观察与见证。

  对于为理想而奔赴远方的文艺青年来说,宋庄既是一块通往京城腹地的跳板,又是一座汇集草根文化的熔炉,承载着有朝一日一鸣惊人、功成名就的梦想。安石榴入驻宋庄,很快就在“潘安大院”找到了北漂的生活步调,不论是建造“京广线”的装置艺术,还是种花种草,都有内在的节奏。品味那些被他细心处理的日常感受,特别是表现于文字的凝练和内心的闲散,让我想起两个人:一位是大名鼎鼎的美国作家梭罗,一位是写《田园之秋》的台湾散文家陈冠学。宋庄就是安石榴的瓦尔登湖,字里行间充满自然笔记的从容恬淡,当然也有文艺青年的焦虑彷徨。

  倘若说安石榴的经历折射出一代人的颠沛流离,这样的表述或许过于沉重,不过有他那副大胡子的加持,的确给人一种跟他年龄不相称的沧桑老成。在他叙述文学因缘的自序里,所有去过的地方,干过的工作,哪怕面临某个时刻的穷途末路,他都是当成自己的高光时刻来再现的。以世俗的眼光看,他为谋生而行走,不断书写个体生存的“失败之书”,其实也通过书写刷新自我对人生与文学的双重认知。

  成功者的冒险固然值得大书特书,平凡人追寻理想而不得的失落何曾又不值得铭记?《在每一座城市短暂驻留》里并没有高亢之词,记录的是如何在平淡中获得,留存,又如何失去,一个又一个小故事,就串起了一个人的人生履历。安石榴经历的生存困境让他懂得主体内心与外部世界的和解,也造就了他的文学世界豁达从容的开阔格局。其实,再细微的抒情,也是时代交响曲的组成部分。恰恰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声音,为宏大的时代命题提供了丰富的注脚与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