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肯迂 中秋假日，去逛工艺品展销会。有一小摊专卖红花梨树桩，大大小小，奇形怪状，我就想挑一个，回去摆在书架上一定好看。摊主是一对外地来的五十来岁夫妻，老板娘风姿绰约，老板则板着一副臭面孔。我问这是什么木头，他一声喝：“讲普通话！”挑好一个和他还价，又是一声喝：“不还价！”两声喝，喝得我抖抖索索，偏十分喜欢挑中的一个小树桩，只得认他狠，乖乖掏钱买下。 回来后将小树桩置于案头，细细赏玩，越发得意，受老板两声喝值得了。小树桩半尺多高，其形三弯，苍老虬劲，观之竟犹如一棵千年的古树，寂寞于天地之间(配图左侧)。我就想起来《逍遥游》，惠子说：“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人不顾。”庄子答：“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这小树桩我看不就像那一棵“无所可用”的樗吗？而“不中绳墨”“不中规矩”不也正是我辈的写照吗？如此，日日伏案与这小树桩相对，也就可以“相看两不厌”了。 这次逛展销会，淘了不少的小玩意儿回来，这个小树桩要算得是最得意的收获了。老板脾气大，但他的玩意儿好啊。世上也有一等人，什么玩意儿没有，偏是脾气大架子大，这就是草包了吧？这样的人我们见过，嘴脸不大好看。 我又忽生雅兴，在小树桩旁边配了一块小戈壁石，木石之缘，看着也就更有意思了。我平日很喜欢小木头小石头，着实淘了不少回来玩，为此还曾起过一个斋名“与木石居”，既是记实，也是因为喜欢《孟子》中的这一段文字：“舜之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其所以异于深山之野人者几希。”我原是迂懒之人，不识时务，不合时趣，偏又相信“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一味贪玩这些无用的小木头小石头，虽是自得其乐，但在人家眼里，怕也就是“其所以异于深山之野人者几希”，惶恐惶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