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新源 2020年那个“鼠”年过去了,2021年这个“牛”年已然抵达。回忆起过往那些地道而纯粹的“年味”,感觉日子依旧香甜。 二十六年前的1995年是个“猪”年。那时我还在某军医大学学员队里工作。照部队的传统,我是要陪那些在外地实习的学员一起过年的。当时学员队有近两百人,他们的实习地点却分布在广州及周边的番禺、韶关,还有北京、武汉、长沙、福州、厦门的各个部队医院或者疗养院,单是北京就有301、304、305三处医院。所以,自腊月二十七八前后开始,十来天里我便如空中飞人般,由南向北、再从北朝南,几乎一天一地,去与学员们“过年”。 我记得颇为清楚,大年初一,我是在北京301医院实习学员的宿舍里过的。那天清晨,学员们较平日上班起得还要早。班长拆开一掛鞭炮,挂在空荡荡的走廊窗户上,他说:“全北京都在放鞭炮,咱也放,过年么!”说着便点起火来。顿时,走廊里像铺了层红地毯,浓烈的火药味扑进屋里来,久久不散。 “有年味了!”大伙笑着说。我招呼他们捅开煤炉,将一只洗干净的新搪瓷脸盆接上自来水,当做大锅来煮饺子。昨晚守岁,他们打牌、下棋,后半夜才开始粗手毛脚地包饺子。当然,没怎么干过家务的他们,能够擀皮和包成饺子,已难能可贵。下作料、拌馅、和面,这些事还得我做主角。 洗脸盆煮的饺子,难免粘连,有的还漏掉馅变成了面坨坨,狼狈得很。但毕竟亲手所为,大家就着买来的炸花生、卤牛肉、鱼罐头、辣泡菜,还是吃得很开心。班长咕噜噜将一瓶二锅头倒入茶缸。“新年添福,学业有成!”我送上八个字的祝酒词,叫大家:“干杯!”会喝不会喝的,人人一饮而尽,军人之豪气展露无遗。 “吃罢饺子,咱去逛地坛庙会吧?”班长借着酒劲又提议。“好呀,好呀!”我估计他们早商量好了,个个涨红着脸,跟着嚷嚷。 “这主意不错,我却只有半天时间。”我已订好下午飞去福州的机票,那儿有十位女学员在军区总医院实习。 “难得赶上一次庙会,去逛逛。”“不耽误,一会直接去机场。”大家热情不减。 “那好,咱这就走。”我心里,其实也想感受一番老北京浓浓的传统庙会气息。北京地坛庙会曾被说成是“清明上河图”的复活再现,早有名声在外。 那天,没风没云,出奇的晴朗,气温虽低,倒不显得寒冷,大概最是适合赶庙会的。果然,人离地坛尚远,那楣额题着“吉祥如意”的金色大字牌楼以及牌楼后面挂满的大红灯笼,先已映入眼帘。随之传来的,还有百听不厌的《春的序曲》。在悠扬、喜庆的旋律中,赶庙会的人群摩肩接踵,一身身新装衬着一张张笑脸,说笑声、嬉戏声,人人都在尽情享受着乐陶陶的时光。 入得牌楼大门,我们便身不由己地被人涌着往前了。路两边搭台唱戏的,舞龙舞狮踩高跷的,猪八戒背媳妇跑旱船的,扭秧歌、敲大鼓、耍杂技的,泥塑捏面人的,吹糖葫芦的,大声吆喝卖小吃的……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忽而,人群浪潮般向地坛涌去,三通火铳、三响大锣,“皇帝”祭地仪式开始了……至今为止,这是我所赶过的场面最大、项目最多、年味最浓的一回庙会,一派歌舞升平、幸福洋溢、天地同乐。 直到飞机跃上了万米高空,看着太阳坠入地平线,只留一抹暗红薄岚在天边,透过机窗还能看到数粒星星在头顶闪烁,我依旧沉浸在地坛庙会那叫人眼花缭乱又心花怒放的情境里。 二十六年过去了,这场地坛庙会,还有那些以盆为锅煮的饺子、茶缸中的二锅头,连同同学们被二锅头涨红的脸膛,一直都珍藏在我的记忆里,总让我对新的一年充满了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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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地坛庙会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02月12日
版次:A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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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谢新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