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而玩

　　

　　□孙香我

　　那天逛古玩市场，在一个卖玉石的小摊上看到一块籽料，其形简拙，颇似那一方大名鼎鼎的古石“小方壶”，其色发青，上面满布的芝麻点尤其讨喜。老板介绍说，这是籽料中的一个品种，叫作“点墨青花”。原来它还有这么一个雅致又贴切的名字，这让我更加喜欢了。和老板一番讨价还价，就将此玉带回了家。

　　我的好友中有一位玉器店的老板娘，我将此玉带去请她赏鉴，她一看就说我淘到了一件好东西，并说这块料好好设计一下，雕个薄意一定好看。我却舍不得，此玉其形其色已尤为可赏，大朴不雕，更有味道。

　　同样在古玩市场，有一个卖木雕的小摊，摊主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师傅，所卖木雕都是他自己所雕。有一回看到他摊上有一块原木，一尺多高，其形状像一座山峰，表面沧桑斑驳，色泽深沉油亮，古意盎然，漂亮极了。但正面却被老师傅雕了两只鼓出来的小灵芝，很是突兀。

　　此木开价两千八。老师傅说，这是一块老木头，是他从云南千里迢迢淘回来的。我却为之可惜，这么一大块古拙的天然木头，本来就是造化神妙之作，再次动手加工，反大失其味。我平日喜欢淘些小木头玩，此木如若不雕，我真舍得花两千块钱将其抱回家。

　　这让人想起庄子的话：“纯朴不残，孰为牺尊；白玉不毁，孰为圭璋。”原始的木材不被雕斫，哪里来的酒器；洁白的璞玉不被毁坏，哪里来的圭璋。细想起来，天下不知有多少原本就自然美好的东西，就这样被世人给“毁了”。所以庄子认为：“残朴以为器，工匠之罪也。”糟蹋好东西，当然是罪过。

　　老子所说的“无为而治”中，这“无为”并不是不为，而是说要遵循社会规律，尊重自然法则，不轻为、不妄为、不强为。木头和玉石不是不可以雕，却也是要无为而雕才好，不轻雕、不妄雕、不强雕。世上好东西本来稀罕，还真要请“工匠”们手下留情。

　　大朴不雕，是一种审美，也是一份爱惜。淘回来的那块籽玉，我舍不得雕，也算是我的“无为而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