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崇伟 1982年的夏天,我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等待——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每一个日子。 离开学校时,老师明确通知:师范学校统一在8月12日用挂号信寄出录取通知书,15日就能到达。 我已经熟悉了班车从县城过来的到达时间:每天10点。15日,我早早就干完了当天的农活,在公路边迎接班车的到来。等车的,还有乡邮政所的张婶。我细心的观察过,每天10点,当班车到达,张婶就会拎起邮包,包里是当天的杂志书报和来自四面八方的书信。然后她回到邮政所,分发,传送。 今天的班车像一头懒牛,慢吞吞地,但总算来了。我迎着它缓慢滚动的轮子奔去,车还没有停稳,车门还没开,我用双臂把着车门,只给张婶让出一条通道。 张婶从车上取下邮包,我的目光立即黏在上面。我已等不及让她回到邮政所分捡,恳求她在公路边马上开包翻找我的录取通知书。 厚厚的一叠信件,我们一个一个翻找。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信封,寻找我的名字。可是,邮包找遍,竟然没有写着我名字的信封出现。 我吓得心跳加快,紧张得面孔发热。张婶拎着邮包已经走远,我无助地扯住妈妈的手臂,双腿发软、泪花滚流。母亲稍作淡定,忽然拉起我,飞奔一般向着乡政府跑去。那里有全乡唯一的电话,她找办公室的叔叔接通了学校的电话,老师告诉她:其他同学已收到了通知书。 我张皇得不知所措,母亲的眼角也是泪光。她给了我两元钱:“还有一班车去县城,你去找老师问清楚情况。” 我重新回到车站,等着进城的班车到来。终于,车来了,我第一个冲上车,顾不上找座位,急迫地催促司机师傅快点发车。 突然,我听到车窗外传来叫喊我的声音,还有一声“你的挂号信找到了”!那个声音,宛如金色大厅传来的美妙乐曲! 我连忙叫喊着“停车”。车子却还在缓缓前行,我更加歇斯底里地叫喊着,甚至拍打着车门。车子总算停下,当车门才翕开一道够我单薄的身体挤过的细缝,我就夺门而出,向着邮政所的方向奔去。 我从车站到邮递所一路狂奔,一家家店铺、一户户人家快速地从身边闪过。我从张婶手中接过了那个写着我名字的黄皮信,像捧着一个宝贝,紧紧地把它捂在怀里。 我抱着决定命运的录取通知书,母亲抱着我。我们都哭成了泪人。喜极而泣的泪水,点点滴落,打湿了那张薄薄的纸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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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薄薄的纸页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07月08日
版次:A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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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施崇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