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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著名画家高剑父的女弟子、已故著名雕塑家潘鹤的夫人,近日,年近九旬的张幼兰接受专访,谈起当年跟随高师的学画生涯——

高剑父说她“画得不错,有前途”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07月18日        版次:A06    栏目:    作者:赵旭虹

     张幼兰

  

  □文/图 赵旭虹

  

  “如果没有高剑父当年的接纳和岭南画派艺术思想的启蒙,我的艺术人生就不会开始……”已故著名雕塑家潘鹤的夫人、年近九旬的张幼兰声音低沉、缓慢地对记者说,双眸跳跃着亮光。

  

  1948年,张幼兰进入由高剑父担任校长的南中美术学院,从低年级班开始学习中国画。岭南画派所提倡的关注现实、反映时代、折衷中西的艺术主张,从此深刻地影响着张幼兰以后的艺术创作。

  赵旭虹:是怎样的机缘让您成为高剑父为数不多的女学生?

  张幼兰:我九岁开始失聪,饱受耳疾带来的不便和痛苦。但我喜欢阅读和写作。从少年时期开始,只要一有空,我就爱往图书馆里跑,在那里阅读了大量中外名著,也读了不少进步文学。我还喜欢写作,十岁时就在《新儿童》半月刊上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散文《莲塘》和第一首诗歌《我有母亲》。我也喜欢画画,妈妈想起早年高剑父曾经租过我们家的房子,于是就鼓励我给高剑父写信,大胆表达我的拜师学画愿望。

  赵旭虹:结果怎样呢?

  张幼兰:信寄出去后,我忐忑不安。过了一周,竟然收到了高剑父的回信应允,让我兴奋不已。1948年10月,15岁的我进入了南中美术学院低年级班学习,受业于高剑父、叶永青、关山月、黎雄才、方人定、黎葛民等诸位名师,逐步接受岭南画派新思想新画法的启蒙。

  赵旭虹:当时的课程是怎样安排的?

  张幼兰:我们低年级班的10多位同学,年龄参差不齐,从十多岁到三十多岁都有。在南中学习时,高年级有一位女同学,但不久便不见了,此后全校除我之外,没有女同学。同学里就有后来很出名的叶绿野。刚进去的时候,杨之光是高年班的学长,没多久他就离开学校了。当时,我们班的课程主要是叶永青负责教临摹课,黎雄才教山水。南中的老师都是活的课本,关山月很健谈,一开口势如悬河。他告诉我们,收集人物画材的方法,就是要多到街上画速写。还批评我们的观察不够深刻。

  赵旭虹:有文化课、书法课吗?需不需要学画素描?

  张幼兰:我们低年级班还是以临摹叶永青老师的写生画稿为主。高年班有没有文化课和书法课我就不清楚。没有素描课,学国画不用学素描。

  赵旭虹:高剑父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形象?

  张幼兰:我们学生的作品汇报展,高剑父都来参加,还逐一点评。记得当时,他穿着浅色的旧西装,面容显得苍老。但对学生很和气,像一位慈祥的父亲。印象最深的是,他在我的画作前停下来,捏着下巴微笑着对我说:“画得不错,有前途。”

  赵旭虹:高剑父有哪些教导让您难忘?

  张幼兰:印象最深的是1949年1月在学校举行的寒假叙别会,高师用温和而恳切的语气告诫我们:一个艺术工作者,时光宝贵。尤其是寒假,要多出外写生。一,多亲近自然,多写寒林山水,因为“木落见山骨”。二,多走上街头,多写有血有肉的人物。他说:“我们作人物画,不必去赞美那些朱门貂锦的爷儿贵妇的华丽富贵,我们写作的对象,就是要你到贫民窟去找寻、去精刻地描绘那些面黄肌瘦的贫苦大众,或到流民队里去体察,去摹写那些可歌可泣的受难者……”

  赵旭虹:高剑父所倡导的岭南画派的革新精神对您有怎样的影响?

  张幼兰:我曾经很不喜欢国画。在我看来,国家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危难关头,而传统国画却一味摹古,缺乏生气。但是,当我看到高剑父创作的新国画,就十分喜欢和仰慕。因为新国画有强烈的社会关怀意识,能反映民间疾苦,鼔舞人民斗志,而且形象生动、栩栩如生。我还暗下决心,像高师所说的,要努力“做艺坛上的新兵”。

  1954年,我成为第一批广东省美协会员,1982年加入中国美协,有作品先后入选广东省美展、全国美展,并获奖。如果没有高剑父当年的接纳和岭南画派艺术思想的启蒙,我的艺术人生就不会开始,更不会取得这些成绩。

  赵旭虹:您如何看待今天的岭南画派发展?

  张幼兰:1949年后,高剑父就离开大陆,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高师。他的学生关山月、黎雄才、方人定、黎葛民等传人坚持关注现实、反映时代、海纳兼容的艺术主张,将岭南画派发扬光大。他们从关注民间疾苦转到讴歌新生活、新时代,创作了不少独树一帜的传世之作。今天的岭南画派可以说是百花齐放、百舸争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