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灵

　　□肖建国

　　西城有两家卖烟酒茶的士多店，一家姓王，一家姓赵。两家隔着一条马路，门面大小差不多，卖的东西也差不多。但是，王老板发觉去赵老板店里买东西的人比较多。有时是三五成群，前呼后拥进去。不大一会，又眉开眼笑，提着所购的物品出来。这些客人，买得最多的是茶。

　　真是奇怪了，赵老板店里有的茶，王老板这里都有。什么红茶黑茶普洱茶，擂茶贡茶养生茶等，一应俱全。是赵老板卖得便宜吗？不可能啊，一般来讲，茶的价格上下错不了几个钱。现在已进入物联网时代，人们只要掏出手机，天下信息尽在眼底。卖得太便宜，客户说不定还认为是假货呢。

　　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为了搞清这个问题，王老板一大早开门后，就紧盯着对面的动静。这天，他看到秦大头从赵老板店里出来，手里提着一包茶，摇头晃脑地往家里走。秦大头与王老板在一个工厂里上过班，工厂改制时，他俩都出来了。秦大头凭手艺开了家汽车修理厂，而王老板则开了这家士多店。秦大头以前也常到他这里买茶，只是近段时间少来了。

　　王老板赶紧掏出电话，招呼秦大头过来坐会。秦大头也不客气，哼着小曲走过来。秦大头落座后说，兄弟，不好意思啊，买了对面的茶，没买你的，不要见怪。

　　王老板赶忙回应，看你说哪里话。只是，不知道他的茶比我的好在哪里？你说说，兄弟我也好改进改进。

　　一听这话，秦大头来了兴趣。他把从赵老板那里买来的茶往桌上一放说，就说这单枞茶吧，在你这里买的就喝不出那种原始的味道。

　　原始的味道？这话把王老板搞懵了。他拿起秦大头买的单枞茶，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跟他店里包装一模一样。王老板不信这个邪，同一个山上生的，同一片天下长的，同一个炉子炒的，怎么我的茶就会没原始味道。

　　他专门找来透明的杯子，撕开茶叶包装，数出20片叶子，再将最好的矿泉水烧开，慢慢倒入杯中。先洗茶，再泡茶，翻滚的单枞在杯子底部沉住，一缕清香慢慢飘满房间。秦大头呷了一口，王老板也呷了一口。俩人都在口中将茶水滚了几滚，才咽进肚里。

　　王老板问，如何？秦大头微闭双眼，吐出一口气，连说，好茶，好茶。可是与对面比，缺了一种绵味？

　　秦大头，你一会说原始味，一会又说绵味，故意挑毛病吧？王老板心中不爽，说出的话也不再客气。

　　秦大头说，兄弟，我说是真心话。你们两家卖的是同一种茶，可在你这喝茶，总是少了一种味道。就好比一种感情，对，就是茶对人的感情没达到位。这里面是否有什么玄机，我建议你去赵老板那里讨教讨教。

　　秦大头说完，拎起茶走人。

　　王老板愣住了。他知道，秦大头是认真的，没有骗他。

　　三天后，机会来了。赵老板喜得贵子，又是贴对联，又是粘福字，把士多店装扮得焕然一新。王老板借此机会上前祝贺。俩人落座后，王老板开门见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说，赵老板，我们是同行，卖的是同一种茶，为何你的要比我的好喝呢？

　　赵老板说，其实我也是无意间晓得的，但是说出来，又怕别人不信。我先问你，人死后要做什么？王老板心想，你这卖的什么关子？但口中回答，自然是要安葬。

　　赵老板说，对。这就叫盖棺事定，入土为安。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你喝完茶后，茶叶怎么处理？王老板回答，倒掉呗。

　　赵老板追问，倒到哪里？王老板说，当然是垃圾桶内。

　　赵老板说，好。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相信万物皆有灵性吗？王老板说，不大信。

　　赵老板说，我是全信的。王老板说，你问的这三个问题，跟你的茶比我的茶好喝有关系吗？

　　赵老板哈哈一笑，立起身说，你随我来。王老板跟着赵老板来到后院，只见后院摆满了花盆，每个花盆里都栽了一株茶树。其中一盆绿意盎然，正是单枞茶。赵老板说，凡是在我这喝茶的，喝过的茶叶我都埋在对应的茶树下。我把它们都当成精灵，为我奉献了一生。我要珍惜，让它们觉得来到这里不枉一生。所以，我把它们葬回母树的怀抱。这些年来，从未间断过，而我店里囤积的茶似乎就了有灵性。

　　王老板一时呆住了。他只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清香沁人心脾，这可是他从未闻过的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