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先锋与慢郎中

　　□吴晓锦

　　周五一大早，张圆就提醒老公郑方：“明天省城的家具商场有促销活动，咱们新家不要用旧床了，该换了。早去可能会碰到更多优惠，记着了，晚上早点睡，明天别赖床。”

　　郑方觉得好笑，不是快散场时商家才会忍痛大甩卖吗？但郑方明白女人面对优惠活动时的急迫心情，没去泼张圆的冷水。

　　周末时往省城去的地铁5号线总是人头涌涌。要转8号线时，站在车厢里面的郑方要按顺序下车，比直接从车门处走出去的张圆晚了一分钟。张圆照例又生气，径直往前去转8号线，郑方无奈地保持着大约十米的距离跟在后面。他也想跑快几步，跟上张圆，但眼前几乎摩肩接踵，根本没有冲刺的空间，他也不想霸道地使劲叫前面的人“让一下！请让一下！”

　　车来到时，郑方只好望车兴叹，晚了一步。张圆等不及，已钻进车里。郑方知道，张圆心里的火焰又要飙高一大截，他已做好装聋作哑的准备。

　　走出8号线出站口，已是20分钟以后。张圆冷若冰霜地站在门口数落：“明知道要急着去买东西，还不早点站到车门口来。要不是怕你走丢，我早进到家具商场了。干什么都比别人慢一步，怪不得一起毕业的大学同学，人家已经是局长，你还是个科长。”

　　郑方觉着冤：5号线的人多，干嘛要一早就站在车门口堵着别人和被上下车的人挤来挤去？这才是优惠活动的第一天，还怕买不到折价货吗？实在没有就算了呗，如今的促销活动多的是，网上更多，还怕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但郑方不想火上浇油，奉行闭嘴政策。

　　家具商场似乎分左右两边，郑方建议先问问工作人员，张圆没好气地说问什么，没看见那么多人都往左边去吗？

　　急匆匆朝左边进去的张圆和郑方发现里面全是卖厅堂家具的。工作人员说卧室用品在右边。

　　郑方心里偷着乐，但没表露出来，默默跟着张圆出来朝右边走，一边说，还是问一问工作人员吧，张圆还是不听，“问什么，没见大家都朝里面走吗？我就不信又是错的。”

　　结果又错了，工作人员说卧室用品分两个小区，床上用品在第一小区，往后倒回去50米就是。刚刚就走过了卧室用品第一小区的门口，没标识，大家都互相跟着朝人多的里面走了。

　　郑方还是没有笑出来，但见张圆脸上的冷气少了许多，他绷紧的心弦松了些。

　　可到了回家时，错车戏码又再重演。张圆走得有点快，郑方不想赶路似的度周末，保持着八米左右的距离跟在她后面，结果张圆挤上了8号线，郑方则只好等下一班。张圆跟着车走了，电话也没跟郑方打一个。郑方知道，回到家又要挨一通数落。

　　没想到，郑方回到家时，张圆竟然还在公交车上，比郑方晚到了半个多小时。张圆说她走出5号线出站口后，忙中搭错了公交车，公交车又绕路又过繁华区又堵车，就这样给耽误了。

　　郑方终于忍不住，苦笑道：“我虽然迟上了两次车，但地铁每班车之间相隔也就十分钟。你忙中走错了两次路，上错了一次公交车，得耗去多少时间？”

　　张圆不以为然地说：“你也别得意，至少我比你积极进取。”

　　郑方仿佛看到一头驴正往南墙冲去。

　　这一天，郑方又和张圆一起等电梯上楼去办事。

　　先是显示左右两边的电梯都下到了十五楼，但右边的电梯停得有点久，左边的先下来了，张圆于是转到左边，郑方懒得动。结果左边的电梯在十三楼、十楼和五楼都停了，倒是右边的电梯从十五楼一直就下到了一楼。

　　郑方心里在冷笑，但已懒得说出来。

　　几个星期后，郑方的其他同学传来消息：三个当了局长的同学中，一个被上级纪委请了去，多半是回不来了；一个正在重症病房为医疗事业发挥余热；另一个整天叫苦，说跟老婆多睡一会儿的时间也没有。

　　张圆的感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方感到了凉意，但还是暗暗告诫自己：“随你们怎么说，坚持按我的节奏和方式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