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的台港文学缘

　　□杨际岚

　　1月9日，作家章武去世。章武，本名陈章武，曾任福建省文联副主席、书记处书记，福建省作协主席，还曾担任《福建文学》副主编，参与创办《台港文学选刊》并兼任副主编。其中，与《台港文学选刊》的关系尤深。

　　当年，春风吹拂，大潮涌动，“一国两制”构想引起巨大反响。项南主政福建，提出建设对台工作基地，多次强调“闽台一家亲”。1984年春，《福建文学》领导班子调整，章武任副主编，我负责具体工作。顺时应势，1982年初《福建文学》增辟《台湾文学之窗》，每月刊发台湾作品。当时，我从评论组调至小说散文组，和章武一同兼任该专栏责编，积累了一些有益的经验。

　　两年多后，酝酿创办《台港文学选刊》。章武受托起草申请报告，迅即获批，并转述建议项南撰写发刊词的请求。不久，项南所撰《窗囗和纽带》传来，成为代发刊词，经新华社发通稿，海内外30多家媒体纷纷转载、引用。刚创刊时，作为《福建文学》增刊，季仲兼任主编，蔡海滨、陈章武兼任副主编。新设《台港文学选刊》编辑组，我任副组长，一年多后改称编辑室，我又任主任。

　　《台港文学选刊》创办伊始，头两期，自办发行，《福建文学》紧急动员，全体人员一起打包、扛包、运送火车站。章武自嘲道：“一向笨手笨脚的我，也就是在那段日子里，学会了如何用‘九宫格’的方式来捆扎书刊，为日后的几次搬家打下基础。”第二年，刊物改由邮局发行。刚办刊，好些年头，每当从台港澳以及海外出版物上选取可用稿件，都需要请人抄写，由繁体字改换为简体字。章武曾让母亲抄写，老人当过小学校长，自幼承家教，“写起字来，一笔不苟，且端庄娟秀，深得杨际岚他们的好评。”

　　章武十分珍惜这份编辑情缘。他专门制作了《台港文学选刊》记事本，剪贴了项南的代发刊词，创刊征订广告，创刊号目录，一些媒体相关报道，等等。当年深秋时节，他和我一同前往京城，拜访了文学界、新闻界的一些名家，如中国社科院文学所刘再复，《人民日报》文艺部徐刚，《光明日报》文艺部张胜友，《人民文学》杂志社刘心武等人。《台港文学选刊》的创办，深获诸君激赏。我们还承乡亲、知名学者卓如引见，前往中央民族学院，专程看望了冰心老人。她笑迎老家来客，特地沏好茉莉花茶款待，故乡文化历史名人，故乡逸事趣闻，故乡民俗风情，娓娓道来，沉浸于对家乡的深沉眷念。笔者赶忙递上刚出版的《福建文学》和《台港文学选刊》。章武对此曾有过一段追述：老人认真地翻了翻，高兴地说：“福建的刊物不少，《福建文学》《福建论坛》《花鸟世界》，我都写过文章。你们《福建文学》有很多好文章，办《台港文学选刊》这样的刊物不错。台湾邀请我去，我说，等回归后我就去吧！”此行，给我们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章武还写了散文《北京的色彩》，刊于《人民日报》，入选全国中学课本。

　　次年，章武到福建仙游县挂职，任副县长。两年后，任福建省文联秘书长。这时，《台港文学选刊》改由省文联主办，季仲仍兼主编，我专职任副主编，负责日常工作。章武虽没再兼职，但他与港台的情缘始终在延续：1989年，任福建省文联书记处书记，数次率团访问台湾、香港；1996年，先后当选为福建省文联副主席、省作协主席，并续任省文联书记处书记；5年间，他分管省作协、省文学院、《福建文学》《台港文学选刊》、冰心文学馆、理论研究室以及省文联机关党委等；2007年，章武体检时发现腰椎骨胶质瘤，双脚逐渐麻木，开始拄拐助步，但他执意前来参加在福建会堂举行的席慕蓉作品研讨会，发言称席慕蓉“柔美的外衣下包裹着一颗坚硬的内核”。

　　近几年，章武腿疾加重，只能以轮椅代步。我与香港知名作家张诗剑、陈娟夫妇，秘鲁知名华人艺术家龚万山，法国知名华人画家、作家林鸣岗等文友数次前去探望，他十分开心，谈笑风生。

　　章武早在中学时代就在福建的《热风》、广东的《羊城晚报》上发表作品。他参加高考，作文满分，被誉为福建高考史上首位作文满分的考生。大学期间，作品在《羊城晚报》发表，获该报1963年业余文学创作奖（第二名）。他著有散文集《海峡女神》《东方金蔷薇》《标点人生》《策杖走四方》等11部，多篇作品入选全国中、小学语文教材。从事文学编辑、组织工作数十年，堪称撰文多多，阅文多多。

　　两个多月前，意外地接到章武的电话。“我是章武。”“我看到你写的文章了。”他说的是《作家文摘》刊载的拙文《忆金庸、洛夫、余光中》。我告之，原为一组三篇，记述与三位名家的交往。他热情地予以肯定，勉励要尽量多写，这些事写起来很有意义……

　　章武退休之后，曾三番五次地告知，过去认为重要的事，其实未必那么重要，从前觉得不太重要的事，日后看来却十分重要。现在想起这些话语，揣摩内中含义，似有所悟：为文，为人，对于文字工作者而言，始终是至关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