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鲁迅故居

　　□谭元亨

　　1985年7月，一家著名杂志在北京约请了张炯、谢冕、于浩成夫妇、冯苓植、中杰英、朱春雨父子、沙叶新、高光等人去普陀山开会，王朔作为新秀也在列。至于我，也算是“年轻的老作家”——这是莫应丰给我的素描上题的字——被邀。

　　玩得很尽兴，可惜，盛宴必散。8月2日，我与朱春雨等几位登船，上宁波，宿百花招待所，上溪口，去阿育王寺; 再到绍兴，访古轩亭口、沈园、秋瑾故居、兰亭等，但此行主要目标是鲁迅纪念馆。

　　我与朱春雨父子结伴而行。我们持有李建树的“手谕”。李是宁波《文学港》主编，著名儿童文学作家。绍兴文联格外热情，陪同我们参观了百草园、鲁迅故居、三味书屋，等等。末了，来到故居旧宅内的一张宁式大床前，朱春雨突然问上一句：“我们可以在这里宿上一晚吗？”

　　纪念馆的人非常爽快地答应道：“当然可以，好几位名作家都提过这样的要求，我们都没拒绝，一个个都如愿以偿，应该，应该。”豪爽的军旅作家朱春雨高兴坏了：“我可是想了好久。”我们就这么住下了。

　　是夜，我们三人同床。我说我不起夜，睡里边好了。朱春雨父子睡得很沉，春雨有些胖，鼾声是少不了的，而我则睡不着，眼前不时出现《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中的情景。只是，如今已没有了云雀的叫声，油蛉的低唱、蟋蟀们的弹琴，更没有长妈妈讲美女蛇。这本是夏秋之间应该有的夜声。

　　朱春雨的鼾声戛然而止，半坐了起来，发现我还没睡，问：“睡不着吗？”

　　我说：“平日也难入睡。”

　　他笑了：“我倒是睡够了，起来走走，再睡好了。”

　　我们起了床，天气还有点热，不用披衣裳。来到百草园，并不热闹。

　　我们谈了很久，东方已露微白。

　　如今，鲁迅故居应该不再让作家夜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