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 春风又拂脸庞,那一刻,我想的是不久前读到的“竹笋才生黄犊角,蕨牙初长小儿拳。试寻野菜炊香饭,便是江南二月天。”横折竖钩撇捺的几个汉字,却把野菜的魅力渲染得淋漓尽致。 春风和软,吹醒了万物,也吹醒了我的思绪,如一池春水荡漾着,还泛起层层涟漪;又像手中的竹帛,无论诗或词或赋都有春的神妙:“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四时之中,春花名列前茅且风情万种,桃的红,柳的绿,李的白,生机盎然,多姿多彩,谁不爱?明媚的阳光、齐放的百花、葳蕤的草木,敢说千人爱、万人迷,就是田间沟壑探头探脑的春笋、春韭也讨人喜欢。它们不甘示弱,争先恐后地发芽、生长;和花草树木一起点染山川、湖泊、园林;继而同心协力,描绘出原汁原味的万紫千红;再以鲜美的味道充斥千家万户、大厨小室、锅碗瓢盆,填饱了凡夫俗子的辘辘饥肠。倏忽,醍醐灌顶,原来野菜在心中的分量不轻呢。无论采、挖、吃,抑或于童年、少年、青年乃至今天和将来,都属人生乐事之一。 其实,岂止我?大名鼎鼎的汪曾祺等,不也对野菜情有独钟吗?脍炙人口的作品为人间烟火完美地作了注脚,积淀成了穿越时空、历久弥新的精品美文。一个个野菜在他们的妙笔下脱胎换骨,化为意趣盎然、内涵丰富的物种。记得第一次拜读,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边读边寻觅着房前屋后、墙角树下的野菜:艾叶、马齿苋……想和他们一样妙笔生花,无奈词穷,不得已,只好窃他人之“菌子已经没有了,但是菌子的气味留在空气里”。 承上自有启下,不小心拔出很多小时候的糗事来。虽没有高鼎诗人笔下的“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只是放学后,常常打着“摘野菜”的旗号到户外溜达,殊不知,温柔的暖阳把体内慵懒的细胞梳理稳妥,我像一只被关了多时的小狗,忘情地在草地上打起了滚。到头来,本末倒置,要么空手而归,要么寥寥无几,奚落自是不在话下;又或念起某年某月,与三两知己一起踏春,不经意陷入野菜地里,你一根我一根,交头接耳,探讨着如何把春姑娘的赠品好好封存。 “民以食为天”此话无假。千事万事,“吃”为头等大事。今儿的人不再追求父辈的“饱”,在乎“吃好”两字。吃出健康、吃得开心,方为惬意。天然的野菜成了抢手货,而采摘亦纳为闲暇时的消遣。相信挖过野菜的人,大抵都会从记忆的海洋里打捞出许多碎片:当眼球在黑土黄泥、山坡沟壑瞧见野菜时的惊喜,该回味绵长吧。说实话,我就有采到就赚到的欢喜。被称为“菜王”“山八珍”的春笋,其以少糖低脂、纤维丰富等得到我的钟爱;亦以可甜可咸、可炒可煮可炖、灵活方便等特点,颇受一家老幼的青睐。咸菜焖笋、春笋煲汤、酿春卷……一到春天,以春笋为主题的菜肴成行成列、成碗成盘。 提到春卷,意趣随之盎然。古人有 “调羹汤饼佐春色,春到人间一卷之”之说。听闻很多地方的立春日有“咬春”习俗,也即是在立春之时,顺时而食,吃下踏准时令的蔬菜,意味着一年四季和顺,与大自然息息相通。随着时空更迭,这一习俗已蔓延到大江南北,成为民间节日的一种仪式。 吃过不少品种的春卷,还是母亲牌的好吃。母亲年富力强、操刀掌勺之时,正赶上物质匮乏的年月,但再苦再难,母亲从未薄待一家老小。像“立春”这一重要的日子,她会想方设法做些平日难得吃的东西来庆祝,比如春卷,与之配套的还有她诚挚的祝福:“迎春接福,接福祈愿,愿新的一年大家平安喜乐。” 虽然听起来有点牵强,但心之所向都是美好。于是,吃的劲头更大了,仿佛吃进的是美食,更是平安符。 如今,母亲年纪大了,没下厨了,只是立春日我会多了一些念想而已:想母亲为家付出的心血,想母亲的心灵手巧,哪怕其貌不扬的野菜在她手中也成为宝中宝,尤其是三荒四月,不知化解了多少无米之炊的尴尬…… 往事只能回味!但不可否定,平淡无奇的野菜以及经由野菜裹挟的一切,终将成为属于我的温香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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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一曲有野菜
来源:羊城区域
2024年03月28日
版次:ZT12
栏目:
作者:陈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