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我在温哥华认识了一位来自福建安溪的艺术家王艺林先生，他家三代种茶制茶喝茶，生意遍及东南亚和北美。我到他家聊天，他亲自冲茶，一举一动，从容淡定，有条不紊，从选茶叶到控制水温，到洗杯，再到泡茶，最后，把一杯芳香的武夷山茶捧到你面前，顿时觉得清香入心，令人回味。 王艺林的艺术方式多样，主要以绘画为主，描绘手法稚拙，试图贯注一种独特的观察社会的观念，实验性颇强，参与本地的艺术展览也很勤快。我们一起聊艺术，我也听他讲茶的历史，如何选种，如何种植，如何制作，又如何保存，其中细节，每每和家族发展密切相关。隐隐之中，觉得这两者，艺术和茶，应该有某种内在的联系。 果然，不久在一个本地艺术家的群展上，王艺林的艺术就是泡茶。我和朋友前往参观，他让我们坐下，把泡茶这事认真地做一遍，直到我们手捧一杯热茶，程序才告一段落。喝茶之际，我意识到，我已经成为他的作品的一部分，成为被参观的对象。 泡茶还做到了室外。某一天，万里晴空，阳光灿烂，王艺林选择了一处山谷，一道溪水，一片石头，盛情邀请朋友前往，围会四周，他就在石头上放置茶具，从溪中取水，用火炉浇水，茶杯就散放在各石头之上，大家或坐或站，屏息静气，目睹着冲茶行为的发生与结束。我蓦然想起了王羲之著名的《兰亭序》，想起了同样著名的“曲水流觞”的典故。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酒，而是茶；围观者不需要做诗，更不会做不出来诗就得罚酒，而是在静默中认真地注视，在注视中随意地闲聊，在闲聊中自由地喝茶。当年王羲之的胜地早就被旅游化了，现场颇像传说中的舞台，参观者一边看一边可能会想，那盛满酒的杯子，又如何能在流水中转动而又不倾倒？我们喝茶的现场却是真实的山水，空气清新得像自然氧吧，朋友中大概没有诗人。对比起来，我似乎觉得，我们这样的一种喝茶方法，真有诗意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