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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重庆会友

来源:羊城晚报     2019年09月08日        版次:A10    作者:黄国钦

    

  □黄国钦

  重庆这座不南不北的城市,建在大山的皱褶里,处处充满着令人忍俊不禁的喜气。

  头晚来到重庆,我从学田湾正街爬坡来到人民大礼堂,居高临下地望去,下面平地上好多青年男女,排着规整的三行横列,在黄桷树的掩映下,翩然起舞。大礼堂的高台基座边,散落着交头接耳的遛狗人和撒欢奔走的犬。我闪避着这些自由自在的人和风一样来去的犬,一边欢乐地观摩着台基下悦耳音乐中的青春倩影。我喜欢这种清新脱俗的城市性格。

  第二天,有人告诉我,这种广场舞又叫“坝坝舞”。坝坝,是重庆独有的地理,菜园坝、李子坝、沙坪坝、刘家坝……从这些名字可见重庆地形的特别之处。

  我曾经爬到鹅岭的二厂文创公园,眺望嘉陵江。二厂在抗战时期是民国的印币厂,神秘、隐秘,日本飞机老是炸不到这里。这里还是渝中的制高点,可以看到遥远的天际,但是雾升起来了,城市便显得飘渺。在鹅岭看雾很有层次,鹅岭海拔400米,比枇杷山高60米,枇杷山比解放碑高90米,解放碑又比朝天门高80米。这样的落差、这样完全依山而起的一座城市,雾里雾外,你想想,会看到什么千奇百怪、层出不穷的样子?

  世界上的城市,都是分新城、老城,独独一个重庆,分下半城、上半城。想想也是,昔日老重庆都是沿着山脚、山麓修路造屋,聚居而城,慢慢到了现代,才有山上、山顶的别墅、洋楼、酒肆、商店,下半城、上半城便出现了。所以如果从上半城的学田湾,走到下半城的饭江湖,一路都是下坡。

  湖广会馆是重庆唯一的一处古建筑群。在漫山遍野都是高楼的重庆,这样黄墙黛瓦的古建筑群。就像高音笛里的一声洞箫,低徊舒缓,余韵袅袅。而湖广会馆里最触动我的,不是那些戏楼、木雕、雀替、楹联,而是广东公所头进大厅的12个石柱础。1949年后,会馆改做水运、仓储、宿舍,几千人住在这里。在逼仄难堪的居住条件下,重庆人依旧保持着幽默,他们随遇而安,妙手天成,凿石安床铺,凿石架槅扇,凿石放家具,凿石置厨房,12个被凿得像摩崖石刻的柱础,是湖广会馆无字的历史、不朽的灵魂。

  从湖广会馆出来,就看到过江缆车从眼前呼啸而过。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也随时可见。我们去李子坝抗战遗址公园,刚看了七七八八,就听到一声吆喝,轻轨快过来了,一行人马上转移到嘉陵江畔的观景台,看轻轨怎么穿过开膛破腹的楼房。李子坝轻轨站,是全世界唯一的一座楼中站,6楼是站厅,8楼是站台,7楼是设备间,10楼以上是住宅楼。重庆人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来建得尴尬的楼房,现在也万众瞩目,让人疯狂。

  终于来到人民路252号,老牌刊物《红岩》杂志社的所在。《红岩》很朴素,杂志社的朋友也很实在。那里有我好多神交已久的朋友。一个夜晚,我和十几位老友聚到了《红岩》杂志社。我们参观完办公室,又来到了主编室,十几个人挤坐在一起,就像兄弟姐妹在家里聚会。

  我还见到了神交已久的张于。张于是电影《大轰炸》的策划,他的散文随笔写得非常棒,文字讲究,观察细致入微,描写拿捏准确到位。我们坐在一间临街的房间里,眺望着远处重庆市政府的绿琉璃瓦大屋顶,一面聊着画画和书籍装帧。张于开来一辆新车,本想带我在渝中转转、兜风,可我们聊得兴起,哪里也不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