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影子

　　□徐国玉

　　经过一天学习倒腾，书桌一片狼藉，我几乎本能地把书桌收拾了一番，“把没有用的东西都扔掉。”“一切都要回到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状态。”是谁不厌其烦地在耳边念叨着？还成为了我不知道奉行了多少年的原则，以至于看到一丁点儿不整洁都像眼里含了沙。

　　是父亲罢，我总是很像你，从生活小习惯到待人接物再到野心和欲望，某些方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是记得的，小时候一不小心就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了，衣柜，床上，书桌，客厅，哪里没有我作乱的痕迹？碍于“懒”，玩了去，没有收拾的功夫。这时你总是会板着一张脸，像黑的铁，硬的钢，紧皱着眉，义正词严地训斥我。小到一双鞋摆放的位置，而我又有多少次暗含不满，不甘不愿地去整理。不知不觉，习以为常。它的益处总是时不时显露出来，或找东西，或复习，或心烦意乱的时候，像喝完中药后的一颗蜜枣，苦中带甜。

　　出门亲戚说：“你们父女长得真像啊！”在家母亲也爱说我们相似：“你俩吃的菜最好做了，口味都那么像。”父亲在一旁乐得哈哈笑，笑得像慈眉善目的弥勒佛。而我在一旁哼哼唧唧，暗里不爽，我凭什么要像你啊？我为什么要带着你的影、你的标签过活？

　　我越是想要逃离这个影，越是囿于其中。想着阳奉阴违，不承想潜意识中内化于心外化于行。

　　我啊，越是想背向你，越是看见你。

　　你总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居安思危，做好计划才是。我吊儿郎当敷衍了几分，计划赶不上变化，随机应变才是真。你总说，你总说，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我总是摇头，总是噘着嘴，以示反抗，而其中又有多少成为了我的生活习惯或生活方式？这是掌控罢，是束缚罢，所以小的时候凡事你都爱“自作主张”，不让我去冒险，不让我和家人以外的人出远门，我像极了笼子里的金丝雀，被所谓“为你着想”“这样安全”的牢笼关押着。哪里有我，哪里就有你。

　　我是这样过来的吗？是又不是，少不经事的我有目如瞽，常常一叶障目以偏概全，未曾考虑过父母的顾虑，也不善于判断社会百态的是与非。现在细细思考，于我而言所作所为颇有一丝韬光养晦的意味。更贴切地说，父母是合理引导，是呕心沥血，是一片苦心。冒险，可以，走弯路，可以，但没有必要。如果可以，何不多些经验之谈和现身说法？何不先培养良好的习惯，尔后厚积薄发？这个过程就像是登山攀岩，其中的气馁，懈怠，甚至想要放弃，诸如此类的行为和想法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又何尝不想代我承受这些蜕变和成长的苦痛？但也正是深谙“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你总是背向我，任我埋怨，任我郁闷和不平。越是背向我，越是历历在目，我的成长你都了然于心。

　　终于，我也可以像一枚种子一样，突破厚硬的泥土长出幼苗，享受阳光雨露的沐浴，坚韧地抵抗狂风暴雨的侵袭。

　　我是被领着成长的，这并不等于严苛的圈养。你未曾细致地管控我的钱财使用，未曾过多干涉我的交友，未曾探听过我的隐私，也未曾拆穿我撒过的谎……相比于其他同龄人，我已经拥有了极大的自主权了，我们间是有足够的信任，足够的默契的。

　　可能你就是这样的人吧，爱我数十载如一日，待羽翼渐丰，放手给我所有碧海蓝天。

　　我越是背向你，越是看见你。航行在茫茫烟海中，你就是最亮的指明灯，为我指点迷津，排忧解难，引我避开歧路，躲开深海暗礁。

　　蓦然回首，山峦在，草木在，你也在。春去秋来，山峦岿然不动，草木欣欣向荣，你添了几丝白发，我多了几分成熟，未来，还是要乘风破浪，共同成长！